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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永宁公主一人,沈玉容还是站在厅中,持重端方,目不斜视,成王对他这才满意了些。
永宁公主和成王感情极好,自然看得出成王对沈玉容满意,心里很高兴,又有些得意,为沈玉容自豪似的。自从马场那一日她被孟红锦的箭射伤后,公主府里来了不少人来关心她的身子,却没有沈玉容。
沈玉容如今是中书舍郎,又是洪孝帝看重的人,才死了妻子不久,和她这个公主走得太近被人瞧见可不是什么好事。永宁公主不是不懂这个道理,只是实在忍不住不想他。沈玉容对她其实算不上巴结,也不如别的男人一般讨好,可他越是对永宁公主冷冷淡淡,永宁公主就越是爱极了他这幅模样。
永宁公主以为,沈玉容就是天生来克她的。她为了沈玉容抛弃公主的自尊,放下脸面,甚至杀了他的妻子,还在他面前展露对别人从不展露的笑容,这一切,只是为了让沈玉容回报她同样的爱。
她很爱沈玉容。
成王开始问询沈玉容一些事,沈玉容站的笔直,态度不卑不亢,倒很有几分能人的风采。成王眼里对沈玉容的满意便越来越浓,虽然沈玉容和永宁公主有首尾,不过成王以为这也不是什么大过错。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何况只是个没有用处的女人呢?
世上之人不是垫脚石就是绊脚石,垫脚石要踩,绊脚石要丢。
沈玉容只是丢掉了一个绊脚石,可他日后的路却会越来越宽广,一片坦途。
……
“沈玉容到了永宁公主府上,成王也在。”黑衣侍卫有来报。
国公府的书房里,姬蘅从木架上将抽出的书籍放了回去。
侍卫又悄无声息的消失了。
“看来沈玉容和成王搭上线了。”陆玑喝了一口茶,笑眯眯的看向姬蘅。
“早晚的事。”姬蘅放回书籍,并没有离开,而是站在黄梨木架前,似乎在找别的书。
“恭喜大人的事又顺利了一步。”陆玑道:“沈玉容搭上成王,成王在新贵这头增添一员大将,势力将会上升许多。”
姬蘅漫不经心的回道:“沈玉容有野心,成王有野心,有野心的人身上散发的味道是一样的。就像狼不会与狗为伍,沈玉容在朝中,不会选皇帝,只会选成王,只有成王才能满足他的野心。”
“还是大人看人看得准。”陆玑喟叹一声,忽而想起了什么,道:“只是承宣使孟友德那头可惜了,孟友德之前是右相的人,如今得罪了永宁公主,就是得罪了成王,右相是成王的人,自然不会再用孟友德。孟友德这个人,其实还是很有能力——”
孟家本来为右相办事,也是成王的手下,如今因为孟红锦和永宁公主的这个马场意外事件,孟家注定要被成王撅弃。其实并非成王迁怒,而是孟友德的女儿被害成如此模样,便是孟友德嘴上说着不计较,仍旧为成王办事,内心也难免会有怨言。
有怨言,也许有朝一日就会反咬一口。成王谨慎多疑,绝不会再用孟友德了。其实孟友德按能力来说,日后成长起来,未必不是个好助力。便是站在局外人的立场,都要为成王惋惜。
可惜事已至此,也挽回不了。
“这回也是因为姜二小姐。”陆玑笑道:“之前的叶世杰,因姜二小姐解围而让计划改变,现在的孟红锦,也是因为姜二小姐让孟家脱离成王。两次都是因为姜二小姐让大人的计划受阻,这姜二小姐和大人还真是有孽缘。”
“你想说,姜二小姐不是无意?”姬蘅道。
“大人不是也这样以为?”陆玑笑眯眯的回答:“否则也不会让文纪去盘查,究竟是谁在背后提点叶世杰了。”
姬蘅终于从木架上找到想找的书,抽出书卷,转过身,艳红的袍角绣着一只金色的蝶,翩然从身后飞过。
他道:“是姜二小姐。”
陆玑不笑了,看向姬蘅:“姜家……”
“不是姜家。”姬蘅慢慢的勾起唇角,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来:“是姜二小姐。”
“是不是很有趣?”姬蘅身子往后一靠,懒洋洋道:“我怀疑,这位姜二小姐,就是来克我的。”
……
夏日绵长,眼看着快要入秋,却仿佛仍旧没有一点清凉秋意要到来似的,日头热烈烈的延续下去,花园里的花都被晒得蔫巴巴的。
所以迟来的雨水总是格外受喜爱。
夜里下过雨,早晨起来也没停,只是由瓢泼大雨转为淅淅沥沥的小雨。雨水顺着房檐滴落成细密珠帘,滴滴答答打在院子里的青石砖上,将青石砖洗的格外干净,像是古朴的翠石,似乎还能闻到泥土的芬芳。
桐儿端着早膳进来,见姜梨还没醒,有些意外,往日里姜梨醒的挺早,姜梨没有起懒的习惯,桐儿每次端早膳的时候,姜梨自个儿都梳洗完毕了。
“姑娘。”桐儿轻声呼唤道。
塌上,姜梨从睡梦中猛地睁开眼睛,见是桐儿,迟疑了一刻,方是才明白眼下是什么时候。她坐起身,按着额头,桐儿见姜梨额上全是冷汗,怔了怔,连忙找帕子来为姜梨细细擦干了,道:“姑娘这是梦魇着了么,流了许多汗。”
白雪也正从外面走进来,闻言就走到窗前,将几扇窗推开,外面的凉风一下子吹进来,屋里不如之前闷热,姜梨好似也清醒了许多。
她道:“做了个梦。”
“原是噩梦,”白雪道:“不打紧,我们乡下那边有个说法,但凡做了噩梦,心里不舒服,便到太阳底下晒一晒就没事了。姑娘要是觉得害怕,咱们去晒太阳——”
“你说什么胡话,”不等白雪说完,桐儿就打断了她的话,“外面眼下正下着雨,哪来的太阳?”
白雪这才回过神,道:“哦,那再等几日晒。”
桐儿问姜梨:“姑娘梦见了什么,这样害怕?”
虽然姜梨极力掩饰,但目光里的恐惧和惶然还是泄露了几分。她平日里总是微笑着做事,好似没什么事能烦恼到她,因此一旦失态,就显得格外明显。
“没什么,”姜梨敛下眸中情绪,道:“只是梦见了一个故人。”
昨夜里,她又梦见了薛昭。
和上次马场校验梦见的薛昭不同,这一回,姜梨瞧见薛昭被关在一个大牢一样的地方,那地方有许多人把守,人人都生的凶神恶煞。薛昭满身是血,被倒吊在一间牢房中,姜梨想要靠近他,却被铁栅栏隔开。而她呼唤着薛昭的名字,薛昭却没有动弹一下,生死不知。
紧接着,不知从哪里来的人开始对薛昭用刑,他们用烧红了的烙铁在薛昭身上烫,还用掺了辣椒的盐水浇灌。薛昭开始大叫,姜梨痛苦极了,可她却无法触碰到薛昭。
直到桐儿将她唤醒,姜梨才晓得自己是做了个梦。
她心里忍不住有些惶惶,她为何会梦到薛昭。传言死去的亲人会在夜里对家人入梦,可薛昭为何要在梦里让自己看到那些?那是什么地方,是地狱不成?可薛昭这样的少年,从未做过半分坏事,赤诚热烈,为人正直勇敢,无论如何都不该下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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