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九章 埋伏(第3/3页)嫡嫁千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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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倾盖如故。殷湛认为,天下间他最爱的女人是林柔嘉,最欣赏的男人就是姬暝寒。

    兄弟义气,手足相交,他怎么能对姬暝寒下得了手?

    虞姬正在唱:“自从我随大王东征西站,受风霜与劳碌年复年年。恨只恨无道秦把生灵涂炭,只害得众百姓颠苦困苦颠连。”

    项羽则道:“枪挑了汉营中数员上将,纵英勇怎提防十面的埋藏。”

    姬蘅淡淡一笑,从袖中摸出一粒拇指大的珍珠,扇子一挥,那珍珠直直茶帘子外飞去,听得“扑通”一声清脆响声,珍珠稳稳的落在一楼桌上,放着金元宝的银盘旁边,一只翠色的小碗之中。

    “好手艺!”殷湛拍手称赞。

    “夏郡王的箭术,”姬蘅好整以暇的道:“也是一绝。”

    殷湛笑而不语。

    虞红叶死后,姬暝寒一直没有放弃查找真凶。即便殷家人都不同意,哪怕是离开殷家,姬暝寒不惜付出一切代价,也要为虞红叶报仇。

    起初殷湛也没有放在心上,但姬暝寒太匆忙了。世人只说将军只晓得打仗,武夫如何有心计。却不知姬暝寒是英勇的将军,更是神机妙算的军师。他从不愚笨,脑子灵活,渐渐也就发现了一些线索。

    姬暝寒独独没有提防殷湛,大约是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的好兄弟有任何杀害妻子的理由。他将得到的线索说与殷湛听,殷湛渐渐察觉出危机来。虽然眼下是没有牵连到他和林柔嘉,时间一长,必然和他林柔嘉脱不了干系。

    殷湛自己也就罢了,但林柔嘉不能死,林柔嘉怀孕了。

    在宫里,因为陷害宠妃的关系,林柔嘉为自证清白,主动去千里以外的红山寺面壁思佛,实则是养胎。倘若这时候被姬暝寒发现端倪,一旦殷湛和林柔嘉的事情暴露,死去的不仅是他与林柔嘉,还有无辜的孩子。对这个未出世的孩子,殷湛报以极大的期望,为了守护林柔嘉,守护这个孩子,殷湛可以牺牲一切,包括姬暝寒。

    他告诉姬暝寒自己找到了凶手的证据,事关重大,但自己眼下正在红山寺,请姬暝寒前来。在红山寺,殷湛埋伏百名弓箭手,为了万无一失,箭上淬了漠兰的剧毒,见血封喉。

    那是一个很冷很冷的春夜,到现在,殷湛都不知道,分明是春日,那一晚的风怎么会如何冰冷,像是要把人的骨头刺穿,仿佛湖水下一刻都能结成冰。姬暝寒对他报以全然的信任,从不设防,他走进了埋伏。

    就如那戏台子上唱的“枪挑汉营数员上将。怎奈敌众我寡,难以取胜”。

    “十面埋伏”这出戏,帐中兵士也曾听,人人都知道不可沽名学霸王,但当自己身处其中,并没有“胜负乃兵家常事”一说。没有第二条命可以卷土重来,胜了就是胜了,败了就是败了。殷湛眼睁睁的看着姬暝寒闯进埋伏,犹如困兽,他以一敌百,即便寡不敌众,仍然表现出了超乎意料的英勇。姬暝寒极聪明,当他发现自己深中陷阱之后,立刻就不再恋战,而是以逃走为目的。

    殷湛站在高处,对着那正在努力突出重围的一人一骑,射出了至关重要的一箭。

    那箭矢射中了姬暝寒的后背,殷湛正要去追,那漫天遍野突然响起了别的声音,殷湛只得停步。他不可以把动作弄得太大,否则被人发现红山寺的异状,被人发现林柔嘉的境况又该如何?但他笃定姬暝寒定然活不过今夜,箭上的毒十分厉害,既然射中姬暝寒,他就必死无疑。因此,他只是暗自派手下的人去搜寻姬暝寒的尸体。

    但姬暝寒就此失踪了。

    在这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殷湛都到处打听姬暝寒的下落。他甚至想方设法的试探姬家的人,但一无所获。姬暝寒就像是从世上消失了,姬蘅在国公府长大,倘若姬暝寒还活着,总应该来见虞红叶的儿子一面。但是没有。

    他大约是死在某个角落里了。

    殷湛有些唏嘘。

    再然后,林柔嘉生下儿子,他把林柔嘉的儿子和自己妻子的儿子互换,杀害了自己的夫人儿子。又为了打消先帝的怀疑,再娶妻生子,离开燕京城,迁至云中,抚养殷之黎长大。

    很多年过去了,日子似乎过的很平静。离开了熟悉的环境,都是陌生的人,殷湛自己也就忘了,当年他为了林柔嘉,双手沾满血腥的疯狂模样。这和战场上的流血不一样,战场上他保护的是百姓,守护的是国土,如今……他欺骗朋友,杀害家人甚至是儿子,背叛手足。

    后悔么?这都没有任何意义,这条路一旦往前走,就不能回头,否则除了那些他害死的人,他连自己生命里最重要的都护不住。

    殷湛曾经有一个美梦,过去的污迹,随着姬暝寒和虞红叶的死再也不会有人发现,他可以顺顺利利的开始自己的筹谋,由自己开始,也由自己结束,留给殷之黎的,是一个清白的江山。

    但当他回来,看到姬蘅的第一眼开始,就知道这个美梦破碎了,姬暝寒和虞红叶,从来没有离开。姬蘅什么都知道,就如他一直在云中筹谋,姬蘅也一直在燕京蛰伏,他们势均力敌,彼此较量,最重要的是,姬蘅年轻力壮,正是好时候,而他已经老了。

    他不可能如当年一般英勇,但也许还有一件事他能做到,就是比当年还要卑鄙。

    “夏郡王其实是一个挺卑鄙的人。”姬蘅笑着饮完一盅酒,“但这么多年,卑鄙的事我也做了不少。所以这都没有意义。”他盯着夏郡王的眼睛,慢条斯理的道:“你要不要比比,是你卑鄙,还是我卑鄙?”

    殷湛愣住了。

    那红衣的美人言笑晏晏,语气里是掩饰不了的重重杀机,仿佛当年的虞红叶,不,他比虞红叶还要阴毒,还要狠辣,还要精明。他坐在自己面前,讨债来了。

    二十三年前欠下的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