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泡完药汤的第二天,晓冬觉得自己就象一撮熬过了火又被泼掉的药渣,软绵绵,干巴巴的,从头发丝里都散发着一股酸酸的药味儿。 .org
一早起床下地的时候,晓冬腿一软差点儿跌个嘴啃泥。等到用早饭的时候,他觉得牙好象也被泡软了,连块蒸饼咬不动。
晓冬默默看了一眼被咬出一圈牙印的蒸饼。
是今天的饼太硬了?
显然饼还和平时一样,问题出在他自己身上。
要是现在把饼放下改只喝粥的话……上面那圈儿牙印怎么办?咬都咬过了让别人怎么吃?
晓冬正盘算着把这块饼藏起来——至于藏起来之后怎么办,他还没细想。毁尸灭迹是省心了,可是太糟蹋东西了,晓冬经过居无定所的漂泊生活,一点都不想浪费粮食。留着下顿再吃吗?那应该把饼藏在哪里?
正为难的时候,莫辰伸手把他手里的饼拿走了,把一碗粥放到他面前:“吃这个吧,好克化。”
看大师兄毫不介意就把那个饼自己吃了,晓冬挠挠头,端起碗来乖乖的把粥喝了。
他还以为自己的举止多隐密,其实他那副纠结苦恼的模样桌的其他人都看在眼里了。
要不是大师兄出手,姜樊都要把那个饼抢过来自己消灭了。不就一个饼嘛,至于为那个愁眉苦脸的?小师弟正在浸药浴,这个大家都知道。哪怕不知道的,闻到他身上的气味儿也明白了。虽然说药浴是有好处的,可是中间可不少受罪。那滋味儿……谁泡谁知道。
姜樊西里呼噜喝完了自己碗里的粥,顺口说:“今年春天到现在都没下一场雨,听上山的人说,今年地里怕是要歉收了。”
莫辰问:“旱的很厉害吗?”
“回流山下还好,毕竟靠着两条河,纵不下雨也还能过得去。听说稍远一些的地方就不行了,地里旱得都裂口了。”姜樊摇摇头:“今年这气候有些反常。”
说起这个来宁钰也有感触:“确实,从去年天气就有些不寻常。还有贵人专程去天机山请师父测算天气。我来回流山这一路上,经过的地方也不少,见到好些田地都抛荒了。”
说起这个来晓冬插不上嘴,他今天这状态连练功都受影响,吃过饭就回房去打坐。
不知道是不是昨晚泡汤的经过太惨烈,夜里又没有睡好的缘故,晓冬没一会儿就犯起懒了,外面阳光明媚照得人眼都睁不开,这样的天气里不睡一觉总觉得把这春光都辜负了。
晓冬一头扎进了梦乡。
在隔了几个月之后,晓冬又一次钻进了他的与众不同的梦境之中。
他感觉自己站在高处,看着阳光下静谧安详的回流山。
回流山的前山是个“人”字形,虽然从开春到现在一场雨都没有下,可山上依旧草木葱郁,绿意浓浓。山花开得烂漫,一片一片如霞如雾,吹来的风暖洋洋的,带着花香的味道。几个外门弟子正在后山处巡梭,蓝白相间的道袍在绿树掩映之下时隐时现。他们脚步轻捷,身法灵动,就象一只只蓝白色的鸟儿在山林间掠过。
晓冬有些自惭形秽。要论真本事,回流山上他大概也是数一数二的了,不过是倒着数的。这些外门弟子有的天资比他强多了,而且人家格外勤勉,兢兢业业时刻都不偷懒,这让打个坐都能坐到睡着的晓冬情何以堪。
感觉自己这么偷懒太对不住师父师兄了。
大师兄常安慰他,让他不用心急。可晓冬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开窍。
也许他真不是这块材料,这辈子都不会有什么大出息了。
宁钰端着一个黑黝黝的罗盘站在石塔上,正皱着眉头对着远处山峦比比划划。晓冬好奇的凑近跟前,他总觉得这位天机山来的宁师兄有点儿江湖神棍的架势,对他的话总有些半信半疑。
那个罗盘上面刻的篆字弯弯曲曲,晓冬一个也不认识。内盘缓缓转动,中间的指针也在旋转。
喀哒一声,内盘与指针同时停下,宁钰忽然抬起头,正正往晓冬这个方向看过来。
明知道自己只是在梦中,晓冬还是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宁钰虽然一脸病容,苍白如纸,可是他目光如电,神情凛然,看上去极有威势。
他这是在梦里,梦里的人可不会看见他的。
心里虽然明白,晓冬还是没敢再凑到宁钰跟前去。
翟文晖步履匆匆从石塔下走过,瞧他的去向,应该是往后山去的。晓冬心里一动,好奇的跟在他的后头。
玲珑师姐正在闭关,翟师兄就算过去,也不能同她相见啊。
那他去做什么呢?
翟文晖走的极快,翻过山坡,一直到闭关那堵石门外才停下来。
玲珑师姐闭关没有结束,这扇门就不能从外头打开。隔着这么一堵门,就算在外头喊破喉咙,门里头的人也听不到。
翟师兄站在那儿半晌没有说话,就这么痴痴望着石门出神。晓冬年纪还小,不懂得那些情爱缠绵的事情,可是看着翟师兄这么孤零零站在那儿一动不动,心里也有点替他难受。
站了好一会儿,翟师兄才转身离开。不过同来时相比,晓冬总觉得他离去时的步伐没有那么轻快,仿佛有些迟疑不舍的样子。
他特意这么过来一趟,既见不着师姐的面,也没能和她说上话,甚至师姐都不会知道他曾经来过。
那他还过来,这是图什么啊?
晓冬有些纳闷。
既然翟师兄已经回去了,晓冬也就跟着往回走。在梦里他既没有实体,也没有重量,轻飘飘的象一阵风,别提多自在了。
日影西斜,时近黄昏,翟师兄加快了脚步,腾身一纵,从坡顶一跃而下,袖襟飘摆,就象飞鸟展开的羽翼。
晓冬也跟着从山石上跃下,只可惜他没有那样举重若轻的本事,眼前天旋地转,一头扎进山坡下头的荆棘丛里。
被这么一吓,晓冬一头大汗的从梦境中退了出来。
他呼哧呼哧的喘着气,睁开眼就看见站在榻边的大师兄。
“你这是怎么了?做噩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