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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振宇穿着肮脏的大裤衩,军绿色T恤上满是白色汗碱,头发乱蓬蓬的,趿拉着人字拖,晃着膀子往外走,旁边文讷一袭白衣白裙,乌发披肩,为了接他出狱,专门化了淡妆,两侧钻石耳钉在探照灯下璀璨夺目。
高墙上的武警背着八一杠,居高临下,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个被两位美女接出去的犯人。
文讷抬头瞥了一眼武警,伸手牵住了卢振宇的手,卢振宇惊讶地转过脸来望着她,文讷浅浅一笑,面颊微红,但仍紧紧握着他的手德。
看守所大铁门缓缓打开,数道汽车大灯打在卢振宇身上,卢振宇和文讷都忍不住抬手遮挡,还没反应过来呢,就听到一片掌声。
随即车灯熄灭,卢振宇定睛望去,只见看守所大门前停了好几辆车,小文的牧马人、李晗的甲壳虫,一辆挂着市局警牌的奥迪A6,估计是那个市局办高主任的车,还有一辆卡宴,一辆汉兰达,一辆吉姆尼。
在这些车前面,六位少女手捧鲜花,微笑的望着卢振宇,卢振宇眼睛一亮,当时认出了其中的熟人:
“啊,程嘉嘉!……啊,秦琴!”
看到好久未现身的秦琴也来了,卢振宇惊讶不已,程嘉嘉微微一笑,捧着鲜花向卢振宇走来,先把鲜花塞到他怀里,然后拥抱了他一下,轻声说道:“卢大哥,谢谢你,感谢你为我们做的一切。”
卢振宇还没反应过来呢,第二名少女上来了,也是先送上鲜花,然后轻轻拥抱,笑道:“卢大哥,谢谢你,我叫吴楠,感谢你为我们做的一切。”
紧接着,第三名少女上来,献花,拥抱,还踮起脚尖,在他面颊上轻啄了一下,笑道:“卢大哥,谢谢你,我叫王诗卉,感谢你为我们做的一切!”
然后是第四名少女,鲜花,拥抱,轻吻:“卢大哥,谢谢你,我叫孙敏敏……”
第五名少女:“卢大哥,谢谢你,我叫黄梓涵……”
最后一名少女是秦琴,她脸色仍然很白,原先的寸头长长了一些,不过脸上出现了久违的微笑,她把鲜花塞给卢振宇,然后也轻轻拥抱了他一下,在他耳边说道:“谢谢你,卢振宇,你不要奇怪,我虽然不是赵大头的受害者,但我都听说了,你们到近江来是为了查我的案子,要不然的话,你也不会遭受这次牢狱之灾……总之,感谢你为我们做的一切。”
卢振宇被她们整的这个大景弄得激动不已,他怀抱着大捧的鲜花,心中一阵阵暖流涌过,想说什么,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瞬间只有种感觉:只要能拯救下这些可怜又可爱的女孩子们,哪怕吃再多苦、挨再多揍、蹲再多监狱,都值得了。
他看了眼秦琴,突然想起来,当初在江北泛舟湖上的时候,秦琴就像个惊恐的小老鼠一样,只肯让小文接近,除此之外,见到男人就像见到瘟疫一样,只会恐惧的躲开,现在看来,她已经好得多了。
女孩们散到一旁,几个男人走过来,也是跟卢振宇握手、拥抱、自我介绍,除了丁海卢振宇认识之外,其他几个都是这些女孩子的父亲,其中吴楠和王诗卉的父亲都是做生意的老板,家里最有钱,也成了赵大头他们的重点猎物,在他们看来,要不是卢振宇深入虎穴、偷出了那些借条和照片视频的话,他们现在已经倾家荡产了,他们的女儿也已经身败名裂,或者被迫“肉偿”了。
王诗卉的父亲王老板已经在阅江楼订好了房间,一定要清卢振宇大驾光临,为他接风洗尘,卢振宇看看文讷,文讷笑吟吟地点点头:“去吧,这顿你是逃不掉了,我沾你的光,顺便跟着蹭一顿。”
身后的李晗面带微笑看着这一幕,却不自主地微微皱起眉头——
根据赵大头那边报案人林小斌的证词,赵大头公司的保险柜被人技术开锁盗窃一空,失窃了六百多万,还有大量合同资料,而在当天下午,卢振宇曾经假装网管潜入他们公司,林小斌一口咬定,那是踩点,保险柜就是卢振宇偷的。
当然,本来李晗也认为所谓的“踩点”,其实是卢振宇的潜入暗访,直到另一起大案发生——
就在前天夜里,江东省美术馆失窃,纽约大都会博物馆来巡展的镇馆之宝、印象派大师德加的画作《舞蹈教室》被盗了。
李晗看过内部资料,她很惊讶的在美术馆监控视频中,看到了卢振宇和小文的身影,两人似乎还对那幅画特别感兴趣,在那幅画附近窃窃私语,行为很是鬼祟。
本来这两件事孤立起来看任何一件的话,都没什么值得怀疑的,但一旦联系在一起,那就只有一个感觉——
很可疑!
卢振宇和文讷上了牧马人,丁海和秦琴上了吉姆尼,李晗上了甲壳虫,其他人分别上了王老板的卡宴和吴老板的汉兰达,王老板一定要把把市局高主任也请过去,高主任婉拒了。
……
与此同时,看守所的一扇小门打开,一个瘦弱的身影走了出来,躲在阴影里,目睹了这一切。
这个瘦弱的身影一身小西装,拎着PU小坤包,靠着高墙,带着浑身疲惫,慢慢的蹲了下来,皓腕上的钻石手环在众豪车的尾光中闪耀了一下。
章榕此刻只觉得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她知道好歹,也很清楚谁是好人,谁是坏人,不错,停车场上这帮人都是好人,而自己为之打官司的赵大头,是不折不扣的坏人。
但身为一个律师,是不可能根据简单的“好坏”来看人的,就这个案子来说,从后果来看,定卢振宇故意伤害一点法律问题都没有,就算他不是先动手的一方,但他下手凶狠,手段残忍,已经远远超出了自卫的限度,当对方已经完全没有反抗能力的时候,他还把对方的头按进滚烫的辣椒油中,并且用匕首把对方的手钉在桌子上,又用甩棍把他的胳膊活活砸断……
本来按照章榕的打算,卢振宇就算有从轻的理由,也很难逃脱故意伤害罪,最多是在刑期上稍微偏下一点,但一到两年的有期徒刑是逃不掉的。
现在呢?仅仅是江北的一家晚报做了一期报道、江东新闻广播做了一期读报节目,卢振宇就莫名其妙的放出去了……
拜托,就算报道全部属实,那也只能说明赵大头涉嫌高利贷,最多是另案,和这起故意伤害案一点关系都没有好不好!
典型的舆论绑架司法啊!
章榕在大学里就憧憬当一名刑事律师,后来在师长和前辈们的开导下,做了更安全的商业律师,但她一有机会,就希望尝试一下打刑事官司……几次试下来,她完全明白了那些师长们的劝告是多么的明智。
如果说商业律师还能相对公平的博弈的话,那么刑案律师完全就是被捆住手脚、然后扔到一个力量是自己千万倍的怪兽面前,不但要争取自己活下来,还要试图赢得比赛啊。
今晚的事情,就是活生生的例子,一边是卢振宇高调出狱,另一边是刚收到的消息,赵大头手下的那帮人几乎都被抓了,赵大头头上包着绷带,从医院里跳窗逃亡,而那个手被钉在桌上、胳膊被砸断的可怜家伙,还躺在病床上呢,一只手打着石膏,一只手被拷在床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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