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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随我出生入死,我却屡屡陷众人于绝境,叫我如何对得起死去的弟兄!这个什么鸟都尉,要来何用!”
“大人何必如此灰心,这可不是你的风格!”马大元满不在乎地喝了一大口酒,“大人在高大帅面前冒死谏言,救得连云堡数千xìng命,这等胆魄,军中几人能有?大人远见,我等粗人也是不懂,但却知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再说,大人带领我们冲锋陷阵,立下赫赫战功,使得众兄弟,包括阵亡诸兄弟,个个都有极为丰厚的赏赐,军中哪个人现在还敢小看我西凉健儿?如果不是跟着大人您,我们死了也就埋没在三尺黄沙之间,那有这么痛快!”
“就是!”赵陵抹抹油腻腻的嘴,激动地挥舞着手里的半截腿肉,“高大帅要差我们翻越雪山,我们尽人皆知,虽说那雪山险恶,众弟兄谁人又说个怕字?通天崖我们都拿下了,我不信我们就不能踏平那雪山!再说了,”赵陵狠狠地咬了一口肉,满嘴流油地说,“军令如山!反正不去也得去,不如亡命一博,那怎么说的,大人,你常说的那个?对,置于死地而后生!”
“大人,弟兄们下面的事你放心,有我们和赵陵在,倒是您,”马大元眼里涌出湿润的目光,“高大帅一次又一次地为难你,如今又开罪于那个太监,加上番兵营之混乱,你可是步步艰难,面面险恶啊!”
“马哥担心什么番子,谁他娘的敢不听李大人号令,我先一箭shè穿他的脑门!”赵陵将一块碎骨象shè箭一样吐进篝火里,引得“风雷”,“电策”不满地呜呜不已,马大元随手扔过去一块羊腿,两头巨獒立刻住嘴毫不客气地大嚼特嚼,“量他们也不敢!”
李天郎勉强笑笑,端起了酒杯:“好了!大家伙不说这个!来!干!”“干!”“干!要死也先喝个痛快!”
酒过三旬,马大元和赵陵醺然告退,帐篷里只剩下了李天郎,他斜坐在马鞍上,一手端酒,一手用引火的树枝在地上画坦驹岭的地图。下午张达恭和贺娄余润带来了一张地图,三个还研究了半天,却也没有个眉目。虽然前进路线大致确定,方向也一目了然,但神秘雪山上的路线和地势却无人知晓,真不知道该如何着手!
帐门外有人说话,李天郎定神细听,是岑参,这么晚了,他来干什么?正思量间,岑参已经微笑着掀开了门帘:“李都尉果然未眠!”李天郎止住跃跃yù上的巨獒,连忙站起身来相迎。岑参扫视了一下四周,又看看衣甲未脱的李天郎,脸上浮现出心领神会的笑意:“看来高大帅确有先见之明啊!”
“岑大人说笑了,将赴险境,何人得以安睡!大帅预料,未见高明!”李天郎索xìng放开胆子说话。
岑参先是一愣,随即哈哈一笑:“李都尉倒是快人快语,怪不得招人横目,不过……,”他一指地下李天郎画的地图,“大帅说李天郎不是个束手待毙的人,也不会吓得寝食难安,他一定费尽心力在想怎么取得一次奇妙的胜利…….,嘿嘿!”
李天郎冲岑参一拱手:“岑大人别卖关子,高大帅叫大人传什么话于李天郎?”
“说对一半,我是来传话的,但是那话得高大帅自己给你讲!”
李天郎瞳孔登时缩小:“大帅要见我?现在?”
“没错!他要见你,就现在!”
高仙芝的帅帐极为华丽,每一样东西都是西域里最为华丽的,十多盏粗如胳膊的蜡烛将大帐映得如同白昼,各种闪亮的东西都在火光映照下争先恐后地炫耀着自己不同的sè彩——波斯的琉璃,扬州的刺绣,大食的金器、和阗的玉饰……。踩在地上的羊毛毡毯,肯定也是产自以jīng美毡毯闻名西域乃至中亚的疏勒,软绵绵的羊毛,绒厚而细腻,站在上面,一种令人酥软的温暖从脚底直贯向头顶。李天郎看见身着锦袍的高仙芝背对着他,正仔细地看着那副全西域最大也肯定是最为详尽的疆域全图。大帐里除了高仙芝和李天郎再没有其他人,显得尤为寂静,除了自己的呼吸,李天郎只听见烛火偶尔的轻轻爆响,他不由自主屏紧了呼吸,每次在高仙芝面前,他都有说不出的紧张,甚至还有那么一丝恐惧,尽管他很不愿意承认。
“来了?”象是鼻子里哼出的声音。
“末将李天郎参见大帅!”李天郎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稳健平和。
“用不着那么大声,李都尉……,”高仙芝慢慢地转过身,在红锦缎面椅子上缓缓坐下,“现在该叫你什么呢?磐石都尉?雅罗珊将军?秋津兵卫?还是……”高仙芝似乎若有所思地举起了琉璃酒瓶,杯盏相击发出脆耳的轻响,“该称你为什么王殿下?”
李天郎浑身骤然发硬,他早该想到,凭高仙芝的地位和jīng明,他不可能不知道自己的来龙去脉……。“大帅……,”李天郎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大帅神目如电,运筹帷幄,想来知道该怎么称呼卑职。”他顿了顿,拼命稳住自己的思绪,高仙芝,你到底想干嘛?“现在这里只有唐军小吏李天郎,以后永远都是李天郎,至于以前是什么,我已经完全忘却了……。”
高仙芝浅浅地抿了口酒,眯眼看着局促不安的李天郎,心里微微一笑。“忘却?你能忘却?哼,就算你能忘却,很多人都不会忘却。想我年少便跟随父亲至安西戍边,几十年效命朝廷,可谓长于大唐,功成名就于大唐,大唐对我来说就是扎根的故乡,玄宗皇帝爷就是我心中最刻骨铭心的天子,我的记忆里早就没有了高丽,只有号令天下的大唐!我发誓将为大唐永霸西域的大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高仙芝的没有再看李天郎,眼神变得悠远飘渺,脸sè居然因激动而微微泛红,但是很快他就重新冷却下来,目光又刀锋般落在了李天郎脸上,“但是,很多人都没有忘记我是高丽人!嘿嘿!嘿嘿!你说谁会忘却?”浑身的血液咝咝着响,李天郎直视着端坐面前的高仙芝,感受到了对方莫名的悲哀与孤寂,在狂傲自负的后面,还有一个挣扎的高仙芝,天那,没想到这个高高在上的统兵大帅居然和自己没有什么两样,只是,他也许可以靠努力改变他被讽“边夷降将”的宿命,而且似乎做到了,至少在很多方面做到了,可是他依旧不能摆脱,可自己呢,高仙芝尚且做不到,那自己也许更没有机会改变自己的宿命了,大唐,大唐!你到底是什么!
“大帅,李天郎一介武夫,懒得去想那么多,只想带兵征战沙场,直到……,直到马革裹尸的那一天!”李天郎咬紧了牙关,觉得心中一块大石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我什么都不是,我现在就是大唐小卒李天郎!”
高仙芝莫名其妙地怪笑起来:“好了,那我们就别管那么多了,就照你说的,你现在是李天郎,武威军番兵营的果毅都尉李天郎,你听好了,后天一早,先锋席元庆将率部出发,进军坦驹岭,而你和贺娄余润也将率本部人马随军进发,你们三个都是带罪之身,我给你们一次将功折罪的机会,尤其是你,李都尉,你做前锋的前锋,三天之后,我要在阿弩越城墙边看到你!嘿嘿,我想监军边令诚边大人并不满意我这么做,他这几天天天都在琢磨找个什么茬砍你的头,你最好不要叫他来杀你!”注意到李天郎挺直了腰板,摆出视死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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