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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场面使他重新找回了唐军军官的感觉。旁边装束整齐的杜环冲他拱拱手,喜形于sè地说:“大人,弟兄们马上就准备停当,赵陵和马大元他们已经去小勃律王居住的寝宫递解苏失利之一干人等了,车队也已经照你早先吩咐在半个时辰前停候在大门前。大人,我们就要回家了!”是啊,就要回家了。
家,温暖的家,意味着沁满妻子体香的土炕,老母亲手做的可口饭菜,儿女们亲昵的欢笑,终于可以回家了!
还有什么能够比回家更令征战在外多rì的战士们魂牵梦绕的呢!
“见过李大人!”珂黎布、阿悉兰达干和他们的随从一齐行礼。
“大将军说大人不必去点卯了,全力做好小勃律王室的押解职责,稍后大将军将亲自来巡查。”旁边的杜环说道,“阿悉兰达干大人说要和都尉大人道别,另有些礼物送给大人留做纪念。”
“大人对小勃律的恩德,阿悉兰达干永世不忘!小勃律能够一脉得存,全仗雅罗珊大人的仁慈和胆魄,您的丰功伟绩,我们将永远铭刻在心!您的功德,我们将世代传颂。此去安西,又至长安,路途迢迢,望大人一路平安,也衷心希望大人能功德无量,对我王和——,”珂黎布张眼看看李天郎身后的营帐,顿了顿,继续说道,“我们大王虽是带罪之身,这一路辛劳,请大人多多眷顾,赫纳利王子殿下也请老臣代问大人和这个,这个女眷安好……。”
“大人,小的带了些小礼物,还望大人笑纳!”阿悉兰达干从来不会让珂黎布当主角,挤上前来小声说道。
“谢谢你的好意!礼物就免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脾气……。”见李天郎坚yù拒绝,阿悉兰达干躬身低语道:“都是神花公主的随身之物……,如今公主已是将军的人,这些物件称不得礼物,只是物归原主……。”
李天郎默然,阿悉兰达干见他默许,喜不自胜,赶紧挥手叫人搬箱子,一共四大箱,都搬到了车上。随后递上一个包裹,“我想将军现在一定需要这个。”李天郎接过一掂,知是衣物之类,猛然想起帐中裸身的公主,脸上不由一热,急忙正sè道:“你倒想得周到!”阿悉兰达干细眯的灰眼睛满是似笑非笑的暧昧,他抖动着下巴上的肥肉,小心翼翼地说:“还望大人善待我们小勃律的神花!唉!恳请大人让我和我们的大王道个别!”
尽管李天郎一直瞧不起这个见风使舵的肥胖商贾,但是现在却无法拒绝他的请求,他点点头,对杜环说:“你陪他去,我去营里看看,一个时辰后全队整装出发!”杜环应命带阿悉兰达干一干人去了。待他们走远,李天郎闷头将衣物扔给公主,说了句“快换好!帐篷马上就要拆了!”转身带着活蹦乱跳的“风雷”“电策”巡营去了。门口的马麟一脸傻笑地看着和昨晚判若两人的都尉,不由自主挠挠后脑勺,男人有了女人后就是这么奇怪吗?
大军开拔了。
蜿蜒数十里的队伍有条不紊地向赤佛堂大道进发。
小勃律王苏失利之一家分乘两辆大车,由西凉团护卫,缓缓行进。除了躺在担架上和亲人洒泪而别的赫纳利王子,整个孽多城的百姓都手捧花环,来为他们的国王送行,人群中不时传来悲切的啜泣声,不一会,两辆马车就堆满了朝露犹存的花环,在阳光下显得五彩缤纷,本来应该是喜庆的绚丽多彩现在显出的,只是一种凄美的悲怆。
载着阿米丽雅的马车不声不响地跟在骑着战马的李天郎后面,公主不时将帘子撩开一条细缝,频频扫视着自己的家乡,自己的臣民,也许这是最后一眼了,两行清泪从长长睫毛之下夺眶而出……。
再见了,家乡!
永别了,小勃律!
当高仙芝率领得胜之师浩浩荡荡返回连云堡时,留守的边令诚还是满高兴的,不管怎么说,到底是得胜了,不用傻呆在这里干等了,可以回家了,这么大的胜仗,封金赏田,加官进爵也是不在话下,总算没有白忙活一场!
劳累的军马在连云堡休整两天后,一齐驰返安西。疏勒守捉使赵崇玭、拨换守捉使贾崇璀各率本部人马自回军镇,随征番部诸军也各归本部。高仙芝和边令诚则在牙兵、虎贲、凤翅三营汉兵簇拥下,押解苏失利之和其他小勃律俘虏直奔安西都护府所在地——龟兹,准备向安西节度使夫蒙灵察复命后奔赴长安。
九月的西域,天气变化无常,尤其在翻越葱岭时,上山下山,几可经历四季。进入盆地之后,是为大唐直辖之地,可算迈进家门,对成千上万的士兵们来说,从这里开始,每迈进一步,就离家更近了一步。于是将士们的心情愈发舒畅起来,迈向家的脚步也越来越轻快。老天爷似乎也额外开恩,葱岭以东,天高云淡,气候宜人,队伍行军的速度一rì快过一rì。九月也正是西域各种瓜果大熟之时,士卒们沿路都能购到甘甜的西瓜、桃子和新制的葡萄干,着实大快了一把朵颐。
欢声笑语从队首一直传到队尾,军官们也收起了平rì价板起的面孔,神情愉悦地互相开着玩笑,当然,谈及最多的还是家。
一路风尘,李天郎竭力使老迈的苏失利之少受鞍马劳顿之苦,甚至偷偷将纳波王后所生的小王子交由阿米丽雅照看,即使如此,老王也是jīng疲力竭,萎靡不堪。李天郎甚至担心他走不到龟兹就会一命呜呼。
越往东走,地域越是汉化,人烟也愈加繁华。公主多次被一座座商贾云集,骡马如流的城镇所惊讶,单单和孽多城相匹敌的市镇,一路上不下十来座。以前只听说过东土物华天宝,但只是从传闻和书籍中见到,如今亲眼目睹,确实令包括公主在内的所有小勃律人倍感惊讶,惊讶之余,羡慕更甚。
“这算什么,等你到了龟兹,还要更加繁华,至于再远的西洲,又更甚于龟兹,待进了玉门关,那中土的花花世界,岂是边塞诸人能够想象的!”李天郎在马上侃侃而谈,眉宇间洋溢着大唐的骄傲和自豪,“你到了长安,才会知道什么是天下!什么是巍巍zhōng yāng王朝!”
“中土的繁华,我倒是听先祖说过,大唐建国前,是乃前隋,高昌王麴伯雅就曾到过中土,还去了长安,几乎不想回来,还娶了个中土的华容公主当王后。他儿子麴文泰在大唐开国就上表臣服,还热情接待了赴天竺取经的大唐高僧玄奘……。”
“高昌国?现在已经不存在了!它现在只是大唐的一个郡县,你说的这个麴文泰,老的时候还发昏,叫嚣要和我大唐天子平起平坐,居然妄语称:‘鹰飞于天,雉窜于蒿,猫游于堂,鼠安于穴,各得其所,岂不快邪!’看见西域其他国家的使者入贡,还嘲笑说‘既自为可汗,与唐天子等,何事拜谒其使?’,他太夜郎自大了,不知道我大唐的厉害,当我大唐雄师真的兵临城下时,他却生生的给吓死了!呵呵!”
“哼,你其实不知,这个高昌国其实是个你们汉人的国家,麴氏一族,都是很多年前迁居于此的汉人,你们汉人居然连个汉人的国家都不放过……。”公主冷笑着说,对李天郎飞扬跋扈的盛唐霸气非常反感,“一个自称礼仪之邦的国家翻起脸来比大漠上横行的强盗还快,还狠!实在让人难以心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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