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逍遥侯张启明回屋,沏一盏茶,随意坐在椅上,一手搁在小圆桌上,食指轻扣,在寂静的夜里发出哚哚哚的轻响。
他本是另一世界的灵魂,八年前与此身融合,继承其一切。侯府如今的境况,要从他爷爷身上说起。
此君是简明帝最宠爱的幼子,到封王的年纪被皇帝留在神都,封为逍遥王,并出巨资营造了堪称艺术精品的逍遥王府。当时,逍遥王是天元神都的混世魔王,除了皇帝,谁都敢惹,谁也不怕,太子远远见他都得绕道走。若不是几位重臣拼死阻拦,太子早被废了。
当简明帝嗝屁,太子登基为隆历帝,报应来了。他还没做出暗示呢,逍遥王就已经变成了罄竹难书的世间大恶,没过一年也嗝屁了。不过隆历帝也没活多久,没两年也嗝屁了。御医说,是隆历帝在当太子那二十多年里惊悸过甚,详细点说就是天天半夜做噩梦,白天精神恍惚神经衰弱,消耗太多元气,补也补不回来啦。
按理说有因果恩怨的三人相继嗝屁事情就淡了。可隆历帝的儿子,新登基的元嘉帝有不同意见。当时张启明的父亲袭爵,逍遥王已降爵成逍遥公,元嘉帝不用故作豁达,显示胸襟,他为父伸张可谓理直气壮。于是张启明他爹惨了,王法又罩不到他家,三十岁刚出头就死了,有趣的是,医生的诊治结果,病根也是惊悸过甚,四个字一模一样。
老爹死了作为嫡子张启明就要去抗了,按照程序他要去宗人府领取继承逍遥侯的文书。结果这窝囊废被自家两代人与皇家死怼的壮举吓着了,想象着袭爵后自己可能的下场,再加上当时年纪太小,直接在去宗人府领文书的前一晚吓了个魂消魄散,这才有了现在的他。
从继承为逍遥侯以来,他就当起了死宅,在魏三宝的眼中,就是“殚精竭虑,呕心沥血”,迄今已有八年,春秋二十有零。
今夜,张启明没有如往常般作息,在漆黑一片的屋里静坐。
一更,两更,三更……
那沿着神都多条主道向四周传播的打更声,遥远,缥缈,仿佛在天际。
……
三更过半,一队百人的队伍,两两并行,小步快跑,人手一个熊熊燃烧的大火把,宛如火焰长蛇。披坚执锐,脚步整齐起落,那声响在深夜里传播,摄人心魄。
队伍的中央,是一个戴明盔着坚甲骑着高头大马的将领。在他身后紧跟着一辆马车,样式简朴。
脚步,马蹄,车辙接连碾压过街面深夜中的枯叶,停在逍遥侯府前。
那将领年不过三十,满脸肃然,动作敏捷,翻身下马,两三步就到侯府大门前,手握门环,用力适中、有节奏的扣响,“啪、啪啪、啪啪啪……”,力量不是很大,声音却是传得极远。
从那辆马车里下来三个人,慢慢走到他身后左中右排开,静立等候。
中间是位面容清癯的老者,左侧是一位眼光明锐,微腆着肚腩的壮硕老人,右侧是一位相貌文雅的中年美男子。
“谁啊?”卧室离大门不远也不近的魏三宝终于被惊醒,他最初还以为是幻觉呢。夜半访客?在逍遥侯府这直接可归为鬼故事。那敲门声没有间断,等他彻底清醒,完全确信,这才心中惊疑的批衣坐起,点燃一盏灯,向大门走去。
打开门,被那明晃晃的火把晃了眼,好大一会儿才看清门前四人,惊疑中带着警惕的问:“你们是谁?我们这里是逍遥侯府,不会是找错人家了吧?”
那将领道:“魏公公不要惊慌,我们正是要拜访逍遥侯爷!”
魏三宝眼睛溜向后面那一百个精悍勇武,带刀带枪的兵士,说道:“什么事啊?不能白天来吗?”这阵仗是逍遥侯府从未有过的,他一时间也是没了分寸,知道凭自己这老胳膊老腿也拦不住,却也不想就这么轻松让开大门。
右侧那位文雅男子上前一步道:“魏公公,深夜来访确实叨扰,不过确实有十万火急之事要与侯爷面谈……不是坏事,勿需忧心!”最后他还刻意解释了下。他似乎天生就有让人亲和的感染力,三言两语就悄然抚平了魏三宝心中惊起的狂澜,不忍拒绝此人的任何要求一般,不自禁的就向侧让开一步,四人直接就向里走去。
中年美男子最后经过魏三宝身旁,对似乎还呆愣着的他道:“魏公公还请前面带路。”
“哦?对!”魏三宝老老实实在前面带路,心中却很是惊疑,刚才我是怎么了?
他先将四人引入久未动用的客厅,又忙不迭的去通知侯爷。路经二少的小院,他此时也已被外面的动静惊醒,看着远处被火把照亮的天空,揉眼打哈欠的问正打小跑的魏三宝:“魏爷爷,外面什么事啊?”
魏三宝挥挥手道:“没你的事,少添乱,睡觉去。”
二少也是心大,“哦”了一声真的回屋再次呼呼大睡去了,完全没觉得有何不妥。
进入侯爷居住的庭院,他正抬手要扣响正房大门,房门“吱呀”一声开了,衣着完整的张启明已经先一步打开了房间,魏三宝一愣,却也没多想,反正在他心里这些年侯爷都是殚精竭虑的,很晚睡觉是很正常的事。他将今晚稀罕事简述了一遍,道:“我已把他们都安排在客厅了。”
逍遥侯颔首道:“那就去会会他们吧。”说完便当先一步走了,魏三宝赶紧跟在后面,心里觉得侯爷养气功夫了得。
进入客厅,几双眼睛齐刷刷聚焦在他身上,张启明也不惧,问道:“几位深夜来访,有何贵干?”一边说着,一边走向主位坐下。
那清癯老者坐在左首第一个位置,壮硕老者坐右首第一个位置,中年美男子坐在左首第二个位置,那颇为年轻的将领就站在他旁边。见正主到了,他径直向门外走去,关门前目光看向魏三宝,不过魏三宝此时正装傻的侍立在逍遥侯身后,他打定主意,只要侯爷不开口他就不走。
张启明不吭声,另外三人也不出声,那将领只顿了顿便出门反身将门关好,执剑与左右各两个兵士把守门外,其他兵士也都已进府,把守在各处要道。前一刻还荒废到无人问津的寂寂庭院瞬间成为水泼不进的虎穴狼窝。
夜风吹拂,凉爽依旧。虫鸣骤歇,除了熊熊火把燃烧的声音,宛如死域。
……
“侯爷。”三人起身躬身问候。三人就此一站,却都各有风采。
清癯老者粗看去沉静到甚至有点木讷,可再一品,却真挺直如松柏,就这么静静站着,给人一种倔强屹立,风雨无惧,死撑到底刚劲;而那微有肚腩的壮硕老者,看似富家翁,却有着沉凝如山岳般稳重和狂暴如山林崩摧般爆裂的矛盾气质,不动如山,真动起来就是火山;再是那中年美男子,温润君子,说的就是他啊。
这是自己所见过的最非凡的人物了,他于是好奇的问:“三位尊长如此风采,必然早已名动天下,不知都该如何称呼?”
清癯老者道:“老朽秦穆。”
壮硕老者道:“我叫尉迟霸。”
中年男子道:“在下姚文长。”
三个名字一出,整日价掰着手指头算伙食费的魏三宝,当定宅男不撒手的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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