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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州城,北门外的草原上,恨冬离一直在城门外盘膝打坐,耳中隐约听到城头守军穿梭来去的脚步和城内的马嘶奔蹄声,他瘦削的脸上掠过一道讥诮的冷笑,这种怆惶的声音太熟悉了,自从投入拓拔战帐下后,他的丧敌破胆术已在敌城下施展过十几次,每一次都能听到这种惶惑不安的声音,可最后依然挡不住他的分天一剑。
当然,他也曾遇见过几次顽抗,敌城中的守将有时会率着大队人马从城中突然冲杀而出,可每一次都在留下了数百具尸体后被他从容离去,等到深夜时,这些守将也会无一例外的死在自己的剑下。
一人一剑,虎踞敌城,这一份狂傲又有谁能抵挡。
不过,这一次的刺杀与往日颇有些不同,因为拓拔战在临行前叮嘱过他,此行并不一定要杀了耶律明凰或智,只要在幽州城内引起混乱,用他的丧敌破胆术震慑住幽州军民就可功成身退,或是以幽州百姓的性命相胁逼着耶律明凰交出手中的玉玺。
拓拔战这一次的嘱咐让恨冬离心里颇有些不解,也许,这是因为在幽州城里还有几位护龙七王在守护着耶律明凰,所以连拓拔战也有些顾虑,毕竟当日的忠以一人之力就挡住了攻入伴天居的黑甲骑军,还不惜生死的与自己拼了个两败俱伤,一想到忠,恨冬离的心里忍不住涌起一股赞叹,忠!好汉子!好一把墨焰刀!与忠的交战是他生平首次受伤,这一刀的豪迈和无惧竟是始终镂刻在他右臂的伤痕上,使他这位第一剑客不能有片刻忘怀。
有这样的兄长,他的弟弟们也必定会誓死保护耶律明凰,保护他们的义父留在这个世上的唯一血脉。看来今夜入城之后,一定会有场激战在等着他,但恨冬离心里没有一丝畏惧,因为在他的剑下,只有尸首,没有挣扎,就算护龙七王能守护住耶律明凰,难道他们还能同时救下所有的城中百姓?等他今夜飘然离去时,这座城池里又会留下一片惊惧和上百具尸首。
想到这里,恨冬离脸上忽然掠过自嘲的微笑,自从他为拓拔战效命后,他的手上已是沾满了鲜血,在夜深无人之时,他有时也会扪心自问,如今的他是否仍是当年那位遨游江海,快意恩仇的绝代剑客,这一切又究竟是为了什么,是为了报答拓拔战的知遇之恩?还是因为自己也只是一位躲不过名利富贵的凡夫俗子?又或者,在家人蒙难之后,他已忘记了学剑时的初衷是为了济世救民,锄强扶弱,当他在滔滔浊世中浸润了这许多春秋之后,他已不再拥有少年时的豪情梦想,也许,在这弱肉强食的世道中,当年的天真仅仅只是年少的无知而已。
正当恨冬离有些惆怅之时,城门内已涌来一阵人群走动声,似乎正有人往城门下走来,恨冬离的脸上浮起一阵冷笑,他知道这必是耶律明凰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和玉玺,派出大军前来围攻他。
为什么每次都是这样?难道一定要留下足够的尸体,才能让人畏惧他?讥诮的一笑后,恨冬离缓缓起身,冷冰冰的望向城门,等着利剑染血的一刹,让他有些疑惑的是,城门内并没有急促的马蹄声,也没有血战前的彷徨,只有一阵阵熙攘的步履声不绝传来,而且在这不断增多的步伐声中,竟有着一种让他诧异的平和宁静,荡漾在原本应该是人人自危的幽州城内。
一声少女的高呼依稀传来,恨冬离并未听清这少女在说什么,但他不禁有些奇怪,在此刻怎么还会有女子敢跑到城门下,难道是那位公主正在激励士气?恨冬离脸上的冷笑愈渐尖锐,世上就是有这种讽刺之事,明明是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而让别人送死,还要美其名为激励士气,这就是真正贪生怕死者的虚伪!这样的人,该杀!
城门霍然大开,恨冬离的双眼剑锋般逼视前方,城门内静静的涌出一阵人海,有官吏,有军士,还有许多平民百姓,虽然他们的服饰各异,但他们的步履却是出奇的整齐,他们的脸上没有惊慌,没有畏惧,更没有迟疑,所有人都一步步的向他这位中原第一剑客逼近,而走在最前方的,却是一位绝色倾城的少女。
夕阳的余辉柔和的洒在浪潮般的人海中,但当这缕逐渐黯淡的昏黄拂上这位少女的绝美玉容时,反是为她凭添了一道雍容明艳,仿佛连夕阳都因为贪恋少女的姿容而不愿坠落。
少女似乎无视恨冬离手中的出鞘长剑般,依然大步向他走近,她身后的人海也簇拥而上,这一刻,无论是孔武有力的勇士还是庸碌一生的平民,每个人都是迈步上前,没有人在这位剑客的威名下后退一步,因为走在所有人身前的是一位让他们跨越畏缩的少女,人们眼中的执着无形间凝聚成了一股巨大的压力,深深挤迫着眼前这位绝代剑客。
丧敌破胆,威震全城,在恨冬离十几次的孤身刺杀中,只有慌乱的尖叫,死前的哀求,可是这一次,展现在他眼前的,竟然是这种反客为主的勇气和截然不同的平静。
恨冬离震惊的望着一步步走近的少女,虽然他从未见过耶律明凰,但是这道步步逼近的清傲芳华已让他确信,眼前之人正是他此行的对手,但在此刻,这位对手仿佛已成了他此生未见的强敌,因为在这位不懂武技的公主身上竟带着使他窒息般的压力。
虽然恨冬离也曾想过会在入城时遇到各种顽抗,但他万万没有想到,迎接他的会是这样一幕,望着已离他手中长剑只有数步之距的少女,恨冬离忍不住开口道:“耶律明凰?”不知为何,面前虽是人潮如海,可他的双眼只能紧紧盯在这位少女脸上,连紧跟在她身边的那两名正虎视眈眈瞪着自己的少年也无暇顾及。
少女的脚步终于停下,她身后的人海也悄无声息的止步,在这片寂静中带着一种无可抗拒的庄严,在脚下的草原延伸蔓延。当少女停下时,恨冬离的心里忽然涌起一阵莫名的轻松,因为连他也不知道,如果少女继续上前,他该要后退还是屹立不动,如果后退,这片人海定会随之上前,如果他屹立不动,那他是该仗剑杀出血路还是被吞噬在这片人海中。
“恨冬离?”少女不答反问,她的双眼平和的从恨冬离脸上掠过,伸出的右手在恨冬离眼前缓缓摊开,一枚晶莹润泽的玉玺呈现在她洁白如玉的柔荑中,少女的声音里仿佛还带着一抹笑意,“你想要这个?”
“不错,我想要这玉┉”恨冬离的喉中忽然有些干燥,这枚玉玺正是他此行的目的,可当他说出这句话时,居然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些荒唐可笑,似乎他想索要的是一件根本无法归属于他的东西。
“这枚玉玺我不会给任何人,因为它是我的,也因为我就是耶律明凰!”耶律明凰语中的笑意更盛,“即使我日后要把这枚玉玺送人,我也只会把它留给我的后继之君,就象我父皇把它留给我一样,恨冬离,你是我这片江山的后继之君吗?”
“不是┉”恨冬离又一次语塞,可更让他纳闷的是自己为何会回答耶律明凰这句明显带着嘲讽的问话。
“既然你不是我的后继之君,那你为什么要我的玉玺?”这一次,耶律明凰的眼中也已带上了同样的笑意。
“我,你┉”恨冬离怔怔的不知该如何回答,耳中忽然传来一阵张扬的大笑声,却是护在耶律明凰身边的猛正捂着肚子放声狂笑:“大笨瓜,居然问一句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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