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奔雷般的山洪越来越近。
夹在绝壁之间的泥黄色激流汹涌澎湃,浩浩荡荡地向着天际尽头奔腾而去,水中到处是折断的树枝,以及半浮着的动物尸体。
丝光银鹭有些忌惮地看着下方,扇扇翅膀放缓了速度。
叶羲指挥它靠近断翎。
断翎在刚才这一小会儿功夫中,已经把那头小恐龙从洪水里拉上来了,现在正一只手抓着它的尾巴,一只手抓着崖壁,在咬着牙吃力地往上攀。
尽管脚下山洪声如雷般隆隆,但断翎依然很敏锐地察觉到身后有动静。他迅速回头一看,却发现自家的巫竟然站在丝光银鹭背上,正黑着脸看自己。
断翎吓了一跳,手劲一松,那头两米长的小恐龙顿时掉了下去。
噗通一声。
溅起巨大的泥浆浪花。
叶羲一把将人拎到丝光银鹭背上。
断翎抓着银鹭羽毛,探头看着掉进山洪里的小恐龙迅速被冲走,脸上流露出可惜的神色,看上去甚至还想再去捞的样子。
叶羲看着小崽子磨了磨牙,打算等会回去好好教训一顿。
丝光银鹭拍拍翅膀,迎着暴雨朝上方飞去。
突然,断翎指着洪水喊道:“巫,你看水中有个人!”
叶羲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发现还真的有个活人在洪水中飘着。
那个人一只手紧紧抱着一根漂浮的断木,一只手紧紧抱着一颗巨蛋,眼睛半眯着,已经意识昏沉了。
叶羲赶紧驱使丝光银鹭下去救人。
丝光银鹭迫于叶羲淫威,只能一振双翅朝那人追去。就刚才这一会儿功夫,那人已经被洪水冲得很远了。
轰隆隆。
山洪声震耳欲聋,丝光银鹭冒险掠过咆哮的洪水。叶羲一只手抱住它的脖子,整个人向外探去,在经过那人时一把拉住那人抓在浮木上的手,将人拖到了鸟背上。
丝光银鹭体积不算大,背上一下子坐了三个人,差点被压得往洪水里栽去,它勉力地连扇翅膀,才重新飞高,往峭壁上飞去。
回到山洞,叶羲立刻把那个溺水的人放在了地上。
这是个身材魁梧的战士,方口阔鼻,眉峰如剑,看得出有些来历,身上穿着的兽皮衣以及挂着的骨刀都不普通。
这人应该在洪水中漂了很久了,即使被救上来也没清醒,但他的一只手依然紧紧地抱着那颗蛋,没有丝毫放松的意思。
能让一个昏迷不醒的人还下意识紧紧抱着的东西……叶羲不禁看了那颗蛋一眼。
这颗蛋大概鸵鸟蛋大小,蛋壳是乳白色的,上面有着火红色的花纹,看不出是哪种动物的蛋。
叶羲把那人拖起来,面朝里的扛在肩头,用肩顶他的腹部。
顶了两下,这人哇地一声吐出来一大滩泥浆水,咳嗽着醒了过来。
叶羲把人放在地上。
这人先是茫然地看了叶羲一眼,随即面色焦急地四顾,像在找什么东西似的,后来看到自己手中的蛋才终于平静下来。
“……是你们救了我?”
叶羲见人没事,露出了一点笑容:“是,我们在山洪中发现的你。”
那人摸了摸怀中的蛋,长长地呼出一口气,说:“我叫骜,这次多亏你们了。”
“不客气,顺手而已。”
骜打量了叶羲和断翎一眼:“你们是什么人?”
叶羲随口道:“过路人而已。”
骜笑了笑,笑容混杂着几分说不清的邪戾之气。他耸了耸肩说:“好吧路人,我现在肚子有些饿,先宰只鸟垫下肚子,你们一块儿吃么?”
说完他身上气息猛然一变,强大的战士气息弥漫开来,拔出骨刀就向站在山洞口的丝光银鹭走去。
那只丝光银鹭浑身被暴雨淋湿,正不停地抖羽毛,它看到骜走过来尖利地叫了一声,受到惊吓的它立刻拍拍翅膀往山洞外飞去。
“等等!”叶羲喝道。
骜停住脚步,回头不解地问:“怎么了?”
“刚刚是这只鸟托你上来的。”
骜皱眉看了叶羲一眼,突然转身向山洞里走去:“好吧,里面还有一只大的,既然这样吃它好了。”
母丝光银鹭被骜看得一抖,受惊地张开翅膀,做出攻击姿势。
“地上还有翼龙肉没吃完,你吃这个吧。”叶羲急忙道。
骜停住脚步,眼中有戾光一闪而过,但等回头时脸上已是一片平静,他拖长了调子懒洋洋地道:“行啊,你救了我你说了算。”
干草已经烧完了,放在上面的翼龙肉变得又冷又硬。
骜倒也不在意,大口大口地撕着肉,一会儿功夫就把剩下的肉全部吃完了,饿着肚子的断翎只来得及捞到一点点。
骜捂着肚子满足地叹了口气,一歪身靠在了山壁上,眯着眼睛看叶羲。
“你们胆子倒挺大啊,竟然敢两个人这么在外面晃,要是我没看错的话那小崽子只是个一级战士吧,你呢?五级战士?”
叶羲微笑:“四级而已。”
“四级?”骜砸了砸嘴巴,冲着叶羲咧嘴笑了下,“那还真是胆子挺大的。”
说罢他打了个哈欠,把蛋放在怀里双手抱住后倚在山壁上闭上了眼睛:“我睡会儿,你们别吵醒我。”
说完鼾声已经响起,十分均匀,显然已经迅速入睡了。
断翎冷漠地看了骜一眼,动手收拾起地上的残骸。他不喜欢这个家伙,不仅对巫说话这么不客气,还抢他的肉吃。
丝光银鹭一家刚才被骜吓到了,夫妻一起叼起几个雏鸟,从窝里站起来向山洞外走——这是要弃巢了。
叶羲拦住了它们,淡淡地看了骜一眼后轻声道:“别怕,不用挪窝。”
这一家在峭壁上弄这么个窝不容易,眼下外面风雨交加,又能去哪里栖身,何况雏鸟还小呢。
丝光银鹭们不仅怕骜,也怕叶羲,见叶羲拦着它们也不敢再走,只能再次缩回窝里。
天渐渐黑了。
叶羲和断翎听着骜的打呼声,也泛起了困意,天气有些冷,他们在洞壁旁又生了堆火,躺在温暖的篝火旁睡了过去。
…………
深夜。
原本靠在山壁上睡觉的骜蓦然睁开了眼睛。
此时篝火还未烧尽,有一撮黯淡的小火苗在不断摇曳着。
叶羲和断翎躺在火苗旁睡得正香,呼吸均匀。丝光银鹭一家也睡着了,把头扎在蓬松的羽毛里,一家人互相依偎在一起。
骜视线扫了一圈后,嘴角微微扯了下。
他感受着已经恢复力量的身体,小心地把蛋放在地上,然后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轻轻拔出了骨刀。
接着他就这么拖着骨刀,微笑着,一步步向叶羲走去。
洞外依然下着暴雨,淅沥的雨声把所有声音给吞没了,包括踩在地上的脚步声,以及刀尖轻轻划过地面的声音。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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