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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眼里,人是神性和兽性的总和,他有你想象不到的好,更有你想象不到的恶,没有对错,这就是人。”
李青道,“他们害你生母,阻你成道,杀了也就杀了。但是之后你又索要生人祭祀,更是兴风作浪,害人无数。我只问你,你是自己重入轮回,洗去罪孽,还是要我帮你?”
“嘿嘿,弱肉强食本就是天地公道,他们是凡人,生苦,老苦,病苦,死苦,求不得苦,怨憎会苦,既然那么痛苦,不如化作我精进修行之食粮,岂不是一番功德?”
“邪魔!”李青双眼一瞪,钵盂滴溜溜打着转,往那鬼物身上罩去,“还是让我送你一程!”
“何须道士动手?”鬼物一声长笑,“我一生杀伐,成亡国之将,又沉沦地狱道三百余年,只求来生为人。却不想人不容我,使我生于无名,死亦无名,去休!去休!不如死个干净,使天地不知我,我不知天地。无前世,无来生,好一个清静!哈哈哈哈~哈哈哈~”
鬼物一掌拍下,锋利尖锐的指甲从头颅钻进去,生生撕下一大片皮肉,脱体即化,烟消云散。
鬼死作希夷,无声无色,一片虚无。
自此之后,世上彻底再无其痕迹。正如他所说,生于无名,死亦无名,好一个清静。
李青收起钵盂,冲着鬼物消散之地深施一礼,无关对错,亦无私仇,不过是修行人理念不合,他尊他的弱肉强食,我求我的人道昌盛。
如此而已。
李青手中钵盂一掀,一河之水尽数倾泻而出,镇压法意散去,河水滔滔东流,一如往昔。
只是昨日非是今日水,今日非是昨日流。
李青心头怅然。
……
王宫御花园,一座凉亭,一方石桌,两盏清茶。
比丘国国王与十年之前相比,已然苍老许多,他看着李青,不由摸了摸自己已然泛白的鬓角,苦笑道,“修行之法果然玄妙莫测,国师依然年轻,孤却已经老了。”
李青没有说话,因为国王真的像一个垂暮之年的老人,正对着他絮叨着一些琐事。
此时的国王难掩孤独和颓然,连那双本来温润如水的眸子都变得浑浊起来,他盯着李青,带着一丝炙热和恳求,“国师,这世上真的没有可得长生的神药吗?”
李青摇摇头,国王不由沉默下来。
李青端起桌上的清茶,看着那些茶叶在水中起伏,仿如飘萍,开口道,“陛下,贫道该走了。”
国王愣了愣,自嘲道,“孤一介红尘俗人,倒是扰了国师清静。孤派人送送国师。”
李青摇摇头,“陛下,贫道乃是方外之人,红尘纷扰,有碍修行,如今是时候离开了。”
国王眉头皱起,面有忧色,“国师是要弃我比丘国而去吗?可是孤有所怠慢?”
“陛下待我信重有加,比丘国也算得一处人间乐土,只是我辈修行人于这人间,正如无根飘萍,待不得长久。”
国王看着李青,他知道李青看上去清清静静,一颗道心却仿如坚石,不可撼动。
他叹了口气,“比丘国太小了,之于国师,就好似浅水之于蛟龙,孤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天,却不曾想过如此突然。”
李青看着这位国王,纷杂的国事过多消耗了他的精力,他有一种预感,这或许就是他们的最后一面了。
这让他的道心忽然泛起波澜,国王确实待他很好,只要是他所求,无有不应。今次一别,却要阴阳两隔,物是人非。
“陛下。”李青摸出一块玉牌来,“贫道临行之前必叫比丘国妖患一靖,当可保得三十年清静。往南七十里处是我修行所在,若逢难解之厄,可持此物予我,我当出手一次,以全陛下恩遇。”
国王把玉牌接过去,紧紧攥在手里,面色无比复杂,声音苍老干涩,“只怕那时,国师已见不到我了。”
……
“唳~”
一声嘹亮的鹰啼声传过来,一头无比巨大的苍鹰朝着比丘国飞扑而来。
国民慌张地溜进屋子,闭门落锁。
李青站在城门之前,他看向梧桐,“你阿娘和小石头还在此地,你不妨留下来。”
梧桐摇摇头,“我已和阿娘她们交代了手尾,随着先生修行。”
李青颔首,也不再多言。
他选定的修行之地正是柳林坡所在,离比丘国所在相距不过七十里,梧桐若是心有牵挂,随时都可以回来。
“那走吧。”李青心念一动,正在天上盘旋的苍鹰迅速落下,身子低伏,李青迈步而上。
“先生。”梧桐欲言又止。
李青回过头,问道,“怎么了?”
“不等一等吗?”
李青无奈笑笑,“不必了,我不过天地一散人,注定孑然一身,何必招惹情思,徒增烦恼。”
李青看着躲在木头身后的小白狐,笑道,“小月牙,你还不上来,可是怕了这大鹰吗?”
“谁怕了?”小白狐蹦起来,“我跟你说,我连人都敢吃,这扁毛的小鹰有什么好怕的?”
小白狐拉着木头,徘徊又徘徊,到了苍鹰跟前,小巧玲珑的身体与苍鹰相比,仿佛一只白色的小蚂蚁。
苍鹰忽然挥了挥翅膀,小白狐被卷起的狂风吹得翻了几个跟斗。李青知道,这是苍鹰不满那小狐狸的撩骚之语,笑着拍了拍苍鹰的头,没有计较。
小白狐有些晕,用小爪子摸了摸脑袋,好一会儿咬牙道,“你们先走吧,我跟你说,我有东西忘在道观了,可不是怕。”
她挥舞着小爪子,拍拍小胸脯,“你们放心,我们能找到回家的路。”
李青笑笑,“那我就先行一步。”
苍鹰双翅一挥,清风卷动,搏击长空,伴着一声清脆鹰鸣,遥遥去了。
梧桐回头看向城头,那里除了几个巡逻的甲士,并不见小公主的身影。
她不由叹了口气,看向两个小妖精,“你们两个怎么办?”
小白狐挥着小爪子,“你先去,先去,我跟你说,柳林坡可是我们的老窝,肯定不会迷了路。”
梧桐没有多言,她最后又看了看这生活了近二十年的地方,脚下一跺,身子腾空而起,空中一只精卫鸟显化,绕着城池徘徊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