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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跟陆大师又没仇。”邹凯啧了一声:“哎,这主持人站的位置也太巧了,刚好把陆大师的作品挡住了,好气啊!”
白树航嘀咕道:“但是看着像是有仇一样……”
【就是,这老家伙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肯定是因为见不得大师好,所以想害他!】
【这主持人生动形象地体现了什么叫虎背熊腰,五膀三粗。】
【三粗……人不是只有两条腿吗,怎么是三粗?(阴笑)】
眼看他们的话题越来越偏,邹凯不得不正视白树航的问题,如果再选择性忽略的话,这些话一旦传出去,绝对会影响陆子安的形象。
“唔,反正现在拍不到,我就跟你说道说道。”邹凯想了想:“其实像李大师这种情况很正常,你听说过艺术院系的鄙视链没?”
那是什么?
白树航茫然地摇了摇头:“没听说过。”
“就……他们都觉得油画系就是画行画的,国画系那就是快速画行画的,雕塑系那就是摔大泥的,版画系就厉害了,那是毕业找不到工作的!哈哈哈哈!”
白树航:不明觉厉。
邹凯笑完又正色道:“像这位李大师呢,他是做核雕的,像这种精细工艺,比圆雕更加耗神更加精密,而陆大师的爷爷陆云敬,那是我们长偃市远近闻名的核雕大师,所以……”
白树航长长地哦了一声:“所以他就觉得自己高人一等,看不上其他人?”
“也不算吧,可能有部分因素是缘于陆云敬大师他才……”
白树航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邹凯以为他明白了,很是高兴,结果下一秒白树航抬起头,眼睛里写满了迷惑:“道理我都懂,但是行画是什么意思?”
“……”邹凯差点没一头栽下去,没好气地道:“自己找度娘去!”
【小哥哥不用找度娘了,我帮你查!】
【行画是从国外引进的一种艺术品复制的方法,存心“媚俗”,从骨子里以迎合、讨好观赏者为目的。】
【行画作品艺术性很肤浅,艺术价值也较低。】
事实上,这还算是说得比较客气的。
有些原创画家的作品也有媚俗、迎合的形式或风格,为了销量价格压得极低,这类人就算作品卖得再火也难逃“行画”二字的阴影,最终除了自毁招牌没有一点作用。
这类人的存在导致行画与原创之间的划分界限更加模糊了,业内人士一般以画行画为耻。
白树航没在这个问题是纠结,抻着脖子往台上瞅:“凯哥,陆大师来领奖没?”
“没呢。”邹凯把镜头对准陆子安,仔细瞧了几眼:“大师好像还没做完……”
主持人也有些糟心,迟疑着要不要去叫陆子安一声。
这种事情真是说不好,你叫得好就好,叫得不好万一破坏了他的灵感,那责任他可背不起,要是更糟糕一点,吓到了陆子安,对他手上的作品造成了损伤,那可就不是一句道歉能够弥补的。
可是节目已经进行到这一步,再不叫他过来也不大合适啊……
主持人往边上走了几步,与李大师低语了几句。
邹凯眼睛一亮,连忙将镜头对准了桌上的作品:“来,让我们仔细看看,陆大师的作品《雨霖铃》……”
当那件作品被放大,每个细节都变得清晰,完整地呈现于镜头前的时候,直播间的弹幕都停了几秒。
何处合成愁?离人心上秋!
整件作品虽然有精雕细琢的柳树和凉亭,但是画面却没有一丝生机。
于深浓秋意中的蝉即将迎来死亡,柳树的嫩叶也已经泛黄,残酒半盏,兰舟待发,是什么让一切都这般萧瑟悲凉?
是离别的愁绪,使一切都毫无生机。
虽然这件作品描绘的是柳永与他的妻子的故事,但是众人却仿佛透过它,看到了自己心底深深隐藏着的那份悲伤。
每个人都曾经历过生离死别,亲人、恋人、朋友,每个人的经历都不一样,但痛苦却都相仿。
年轻时每一次的分离都痛苦难当痛彻心扉,时不时拿出来念叨与人诉说自己的悲伤,与其说记住的是那个人,不如说记住的是那种悲伤的感觉。
而随着年龄渐渐变大,大多数都会选择将内心的苦痛隐藏起来,心底藏着的人,埋得深的回忆,通通都不愿意轻易与人分享。
更多的,是在夜深人静时,倒上一杯酒,独自浅酌,一杯敬明天,一杯敬过往。
那湖面的微波,点点的雨痕,更是整幅作品的点睛之笔。
秋雨并不存在,但是每个人看着那湖面,却都仿佛能感受到扑面而来的寒意。
【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
【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
【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
【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第一次,没有人捣乱,也没有人故意歪曲语意,甚至都没人刷屏。
这四句话缓慢地划过屏幕,仿佛在众人本就千疮百孔的心上重重划过一道伤痕。
真正好的作品,是能够打动人的,能够让人产生共鸣。
其他作品没有做到的,这件《雨霖铃》,它做到了。
邹凯不知道他们是想到了自己什么悲伤的回忆,但是他自己反正是怔怔看着那作品,沉默了很久。
有位宝妈或许是没能忍住,发了两条弹幕:【老公!这是你走后的第四年,你在天国还好吗?宝宝特别乖你看到了吗……】
【你托个梦给我吧,哪怕一次都好……你不在,我再苦再累又能与何人说!】
她发完就退出了直播间,大概是平复心情去了。
邹凯从这一句里面也大概猜到了是什么剧情,心里更加难受了,他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陆大师实在太厉害了,这是真正的软刀子,一刀扎进去,血都不流。】
他正准备说点什么调节一下气氛,却看到李大师正大步朝陆子安走去,不禁奇怪地道:“咦,他难道是要去找陆大师吗?”
陆子安神色平静,刻刀挥舞,快的时候甚至只能看到一片刀影。
越做到后面,他越得心应手,一柄刻刀在他手中将能力发挥到了极致,横纵之间仿佛隐有金石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