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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乐看着两人,嘴角上浮现出一抹淡淡的嘲讽:“二位祭酒,不要以己推人,你们做不到,不代表别人做不到,何况在萧某眼中,你们二位的文才未必很高吧?”
他此言一出,除了知道他身份的人外,都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少年不是疯子就是狂徒,不然哪里有这么说话的?前来参加文华小会,就算不奉承一番这两位祭酒,也不必这么说话吧?这么说话和破口大骂也没什么区别了!
“小辈敢尔!”王祭酒猛地一拍棋盘,顿时黑白二字乱蹦开来。
他怒不可遏,大吼道:“小子,你能做到什么?你文才很高吗?你有什么本事?敢说如此猖狂至极的话语!”
黄祭酒同样一脸怒色,但却皱起了眉头,看了一眼依旧静坐的曾布,疑惑地道:“子宣,我看这人和你一同进来,你可认识?”
曾布眨了眨眼:“是,我认得。”
黄祭酒正想再问一句,那边王祭酒却声震天响:“你倒是做一首咏雪梅出来,给天下人看看!”
曾布和黄祭酒对望,心中暗叹一声,这王祭酒入瓮也,不知道叔达究竟想做什么,这一进了青云台行宫便和以往判若两人,处处挑衅,也不知是为何!
陈乐眯眼看着王祭酒,忽然仰天大笑:“我做咏雪梅?我做出来后,就怕你这位齐国祭酒会愧对当下这些才子,再无颜面主持文华小会!”
“你,你……”王祭酒真的快要被气死了,这究竟是哪里来的小子,是怎么混到的请柬,这根本就不是来参加文华小会的,这分明就是前来捣乱的啊!
“你做,你做,你要是能做到,我……”王祭酒说到这里时,脑袋忽然“唰”地一下有些清醒,他瞬间就感觉到不对,这事情好像没那么简单,事出反常必有妖啊,是不是朝堂上的对头想要借此机会抹黑自己啊?他立刻住了口,冷冷地看着陈乐,只待陈乐说一句不作此诗,就立刻喊出侍卫将这小子赶下微雨山。
“我不但能作出来,而且还要作一首七言绝句!”陈乐背在身后的手指,微微拨动衣服内的烈虎弓弓弦,轻描淡写地说道。
七言绝句!此言一出,整个梅园都鸦雀无声,不远处的颜竹玉紧咬银牙,她不相信,天下间怎么可能有这样的天才,这萧叔达以对联成名,书法也堪称大家,但是诗……却真的并不比那两样容易,甚至从某种角度来说,尤其是格律诗,要远比那两样要难许多,对联只是格律诗里对偶的句子,书法,只是书写文字的笔法,而诗却是文章的灵魂。
没有人完全相信,就算知道萧衍身份的那些才子也有所怀疑,甚至就是曾惜画也在陈乐身后撇了撇小嘴,陈乐作诗骂过她,但那诗根本不是格律诗,只算是一般的诗,也说不上好坏,如今这小贼居然要做咏体的格律诗,不得不让她心中有些忿忿。
“格律诗?哈哈哈!”王祭酒闻言忽然仰天大笑起来:“黄口小儿,居然敢说这样的大话,你就作出来让老夫瞧瞧,如果你真能做出咏雪梅的格律诗……老夫,老夫就拜你为师!”
王祭酒本来还心存顾忌,不敢把话说得太满,但是一听陈乐要做咏雪梅的格律诗,顿时把心放了下来,格律诗是什么?是众诗之首,是中古诸子,远古先贤才能做好的东西,当今之世,就算那些有名的鸿儒都做不好格律诗,何况眼前一名年纪轻轻的少年!
“此话当真?”陈乐立刻大声道。
“当真!”王祭酒也真豁出去了,如果自己此刻示弱,势必在士林之中名声大跌,就算是在朝堂上也会被人笑话,居然会被一名少年逼得步步后退。
“好!”陈乐斜睨了一眼园中众人,足足有一二百名,他高声道:“我就做一首咏雪梅,以慰王祭酒急切拜师之心!”
王祭酒闻言气得浑身颤抖,心想,你小子要是做不出来,我就不是把你赶出梅园那么简单,虽然这是赵国,但我还是要想个办法治你的罪啊,这种狂生着实是可恶之至!
周围并没有太多人议论,因为陈乐的话早就将园内的其他人震惊住了。
张邦昌舔了舔嘴唇,在场之人里恐怕也就只有他才对陈乐信心满满,虽然他也知道格律诗很难,但文华榜对于张家来说实在是太高大上了,所以他恭敬地道:“萧兄弟请起句!”
陈乐看了他一眼,笑道:“咏雪梅,七言绝句……”
所有人的目光在这一刻都落到了陈乐的身上,陈乐微微一顿,慢慢吟道:“梅雪争春未肯降,骚人阁笔费评章。”
工整,毫无瑕疵!这两句一出,所有人心里都浮现出如此感觉,王祭酒神色立刻骤变。
黄祭酒在旁则露出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低声对曾布道:“子宣,这少年究竟是什么人?”
曾布嘴角动了动,道:“他姓萧!”
黄祭酒心中着急,追问道:“莫非是兰陵萧家的萧?”
曾布慢慢地道:“其实我也不知道,我只晓得他姓萧。”
老实人打起哑谜来,真的让人急得无比,虽然黄祭酒知道曾布平素是个厚道君子,但此刻也差点跳脚骂娘,就在他还想再次追问的时候,那边陈乐再次开了口:“梅须逊雪三分白……”
此句一出,阵阵倒吸凉气声传来,王祭酒手指捏得棋盘“咔咔”作响。
“雪却输梅一段香!”陈乐仰头四十五度角望向天空。
安静,整个梅园之内瞬间变得安静无比,足足半晌后才有阵阵惊叹声逐渐传来。
梅雪争春未肯降,骚人阁笔费评章。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
这简直就是绝顶的好诗啊,简直都能和远古先贤,中古诸子的诗相媲美了!在场的所有人,哪怕王祭酒心中也是如此想!
尤其这首诗的最后两句,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这简直就是妙句天成啊,单凭这两句,眼前这少年的诗才便站在了当世诗人的巅峰之上,不止当世,恐怕千年以来都没有这么好的句子啊,要知道,这可是七言绝句,是格律诗啊!
王祭酒惊叹的同时,一颗心却也猛地沉了下去,难道自己真的要兑现诺言,拜眼前这名弱不及冠的少年为师?此想法一处,他顿时感到浑身无力,猛地跌坐到了椅子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