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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上的人似乎没有动静。
惜云大汉脱下外衣,用两只手撑成一个小帐篷遮在小道姑和袁屿的头顶。
小道姑很懂事,紧紧的抿着挂着雨珠的嘴角,可是身子却一刻也不愿意离开袁屿和惜云半分,小孩子就是这样,只要身子挨着大人,恐惧便似乎没有那么忍受。
但大人的心里,却没有这样脆的如玻璃一样的依靠,所以他们在面对恐惧的时候,如果不想被恐惧压垮,就只能咬着牙去试着打碎这份恐惧。
眼看着惜尘纵身跳入河中,艰难的想靠近中间载着卜羲怀文的那条船。
袁屿突然恐慌起来,挣脱了惜云大汉,深一脚浅一脚的跑到河岸旁,嗓子里带着惊疑:”师兄,回来……“
萧老头不解的看着面色苍白的袁屿,张三会转头,带了一丝戏虐的笑道:”小子,你担心什么,对付这些东西,我天师府有的是手段,这河里阴气虽重,但是你也不要太小看你太一宗的传承!你家老头子在这,你瞎担心个什么,保你师兄无恙还是没问题的!“
袁屿的脸色却丝毫没有好转,只是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眼前的河水,捂着脑门,似乎在努力的思索着什么。
张三会说完,拍了拍袁屿的肩膀,便冲河水里的惜尘喊道:“雨太大,雨水都从山坡漫到了河里,水势急,你当心些,水下面的东西我帮你看着!”
张三会的话不知为何刺激到了袁屿,袁屿猛的抬起头,抓紧了萧老头的手。萧老头只觉得袁屿得手冰凉得厉害,只当是大雨天寒得缘故。
袁屿红着眼,声音都带上了哭腔:“师兄,白虎衔尸……”
河水里那些举着船逆流而上的手臂开始抓向惜尘,惜尘兀自捏了一个手印,眉心赤红,这是在用自身的阳火保护自己的魂魄,震慑阴邪之物不敢近身。
而听到袁屿突兀的如此喊,惜尘愣了愣给了袁屿一个安慰的笑脸,他并不知何为白虎衔尸。
张三会同样不知道,袁屿痛苦的想了很久,才说:“支水冲穴,白虎衔尸!”
“这水脉虽蜿蜒多变,可此处并无支水,哪来的什么支水冲穴?”张三会不解。
“此处的确本无支水,可是风水之势千变万化,雨水在山坡汇集,自上而下汇入河中便与支水无异,你看,河对岸,那股水流一泄而下,汇入此河,直指河中船身……东西南北四象,青龙白虎朱雀玄武,而且,我们脚下,也有雨水在不断汇集,一旦也成支水之势,此处便成了青龙吞冢、白虎衔尸的大凶之地,水龙多变,所以自古很少有人会在死后选择水葬,如果这里不曾葬过尸体也就罢了,可是此地偏偏何尸气如此之重,一旦凶地势成……必有大祸……”
袁屿说的很快,尚未过变声期的嗓音显得有些稚嫩。
萧老头拳头握得的咯咯直响,张三会却在一旁干笑道:“怎么可能这么巧……”
话说到一半,张三会汗毛倒竖,因为他突然意识到,这场雨,来的本就不寻常。
当惜尘终于接近了河中央那艘乌木船的时候,夜间的雨突然大了起来,随之而来的,是雨夜中凭空生出的一股沉闷感,压的人胸口堵得厉害。
袁屿眼睁睁的看着惜尘攀上了船,也眼睁睁的看着惜尘扶起了船上披头散发趴着的那个人,那个人的衣衫袁屿还是很熟悉的。
可是,当惜尘扶起船上的那个人影的时候,袁屿心底仿佛有一股惶恐感,从内心炸开,遍布全身。
“不要碰他!”
相比于淅淅沥沥的雨声,袁屿的嘶吼显得有些无力。
那一瞬间,船上的人忽的抬起了头,那是一张完全陌生的面孔,毫无感情的脸上却没有一丝血色,虽穿着白日那人的衣衫,却根本不是白日见过的那人。
等不及惜尘反应,那张陌生的面孔上,原本清晰的轮廓,就以一个肉眼可见的速度模糊,最后只剩下一条血缝的嘴巴,却微微的扬了起来,目视着萧老头似乎在冷笑:“你忘啦,太一宗,都要死!”
袁屿无法形容那声音,像长了倒刺,刮得人耳膜疼。
小道姑终于忍不住哇哇的哭了起来,她最依赖惜尘的。
头顶的天雷不甘到了极点,却仍落不下来,雨丝似乎都成了猩红色。
萧老头佝偻着身子,声音都在哆嗦:“孽障,你何至恨太一宗如此?”
惜尘惊骇的想要倒退,探手抹过眉心的红芒,掌印变换,拍向那已经没了轮廓的面孔,一瞬间,整个河岸都回荡着惜尘惨绝人寰的叫声。
血水顺着惜尘的指缝开始往下淌,滴到船上,引得船两侧的水中猛的探出一排干瘪的人头来,贪婪的咬向惜尘。
萧老头惨笑着撕开了衣袍:“自甘堕落为妖,祸害人间,你初时何其孤傲啊!我太一宗举门以你为希望,可你执迷不悟!”
萧老头说着,脚下竟迈起了步罡,面色却愈发惨淡,央求一般:“太一宗已经没几个香火了,如此地步你还不解恨吗?放了他!算我求你!”
“咦~你求我?当初我也是这样求你放过我的啊……”
“萧老头似乎被戳到了痛处,捂着心口发出一声闷哼,便艰难的闭上了双眼:“雷落十方,妖恶消亡。万邪随符灭,千妖逐咒亡。吾令将吏千千万,尔等凶妖不敢当。三召雷火降,镇祟伏魁罡……”
这是袁屿第一次见萧老头动术,袁屿在想,师父他明明很愤怒,可为什么浑身却透着一股子万念俱灰的凄凉?
从萧老头口中吐露第一个字的时候,张三会就惊住了,因为他赫然发现,天际被乌云裹住的雷势,突然有了松动的迹象。
当萧老头最后一步踏在地上,河中的飘过的船突然接连倾覆,与此同时,那酝酿了不知多久的雷丝终于撕开乌云,酣畅淋漓的落下。
眼看着惜尘一同没入水中,萧老头枯瘦的双臂的忽的布满了青筋,双掌扭出了一个手印,大喝了一声:“开!”
漫天未散去的雷丝,搅得河水沸腾起来,一人高的浪翻卷着拍向河岸,萧老头探手从浪花中扯出一个人来,惜尘翻了几个滚,跌倒在河岸,一脸的狼狈,却支着身子委屈的看着萧老头:“师父,辽河浮棺,你知道,对不对?”
萧老头却蓦然苍老了几分,神情萎靡的摆摆手:“走吧,不出意外,顺着这条河,天亮之前就能找到老二了,他应当还活着,应当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