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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那条巷子,今夜无月,格外的黑,铜盆里的纸钱忽明忽暗,静静的躺在巷子墙根的角落里。
过了四月的深夜,已经渐渐褪去了入骨的凛冽感,至少外面已经可以呆人了。
郭胖子重新把自己准备好的那两沓崭新的票子塞入大衣内兜,百感交集,全是最新发行的100元面额的大票,上面还印着毛、周、刘、朱四个伟人像,一沓一百张,郭胖子甚至来不及及拆开上面的银行纸封。
在人均工资一月不过百的情境下,郭胖子直到此刻仍不敢置信有人会对这些钱无动于衷。
财不露白,郭胖子胆小惯了,不敢在白日里揣着这些钱,只能选了个深夜时分,可他犹自记得方才当他咬着牙敲开了那扇破旧的店门把钱递过去的时候,那个三十出头的年轻人脸上愣住的表情。
木门里面一如既往的轻烟缭绕,并不好闻的淡淡香火气熏得郭胖子喉咙里痒痒有些想咳嗽的**,只是被他强行压了下来,心里却慌的厉害,他以为对方是嫌钱少,刚要说出自己还能再去取的时候,那个年轻人突然冲郭胖子笑了。
郭胖子看过这世间的千百种真冷假热的面孔,却唯独形容不出那个年轻人的笑容。
那人招呼他进了屋,桌上的电话话筒还在一旁孤零零摆着,看样子是在打电话。
捧着温度刚好的热茶,再看着摊在自己面前的三道叠成三角的黄纸,郭胖子有些惊慌失措的茫然:“冷老板,使不得……”
那人笑着摇摇头不以为意,似乎知晓了自己的来意,只是指着三道黄纸:“给孩子随身带上,以后应当无事了!”说着,又探手从那两沓钱中抽了一张:“算是卖你的,铺子里总没生意,不吉利……”
之后就不看那钱了……
巷子不算太深,却和郭胖子初来时不同,来时那些觉得诡异阴森的香烛寿衣店,此刻郭胖子离开的时候路过那些阴森的门口,总不免要拜一拜。
走到巷子尽头,郭胖子忽的站住,拜倒在地,磕头如蒜。
只是当郭胖子抬起头时,额头却猛的被惊出了一头冷汗,夜风一吹,额头干巴巴的发紧。
自己面前不知何时已经立了两道人影,一胖一瘦,只是看不清,郭胖子拿手电筒去照,惨黄的光晕打过去,却是一个黑大壮和一个白秀才,穿的,都不是当下时兴的衣裳。
那两人看了自己一眼,就慢步向巷子里走去了。
只是,郭胖子突然发现,那两人迈动步子时,鞋底儿似乎卷着风,吹的他们身子似乎随时要飘起来一般,这次,郭胖子浑身打了个哆嗦,就顾不得什么,死死攥着那三道黄纸缩着脑袋僵着步子快速走开了,这种地方,终究不是他一个普通人能呆的,那冷老板,该是个活半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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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儿,你们且在那四合院住下吧,春末我和方夏会过去……”
扔下了话筒,屋子里就彻底安静下来了,里面的人独自站了很久,似乎不知该何去何从,最后只摸了支烟,就着香炉上的火星点了,香案上的木头盒子里,照片里的姑娘,正冲他笑的一脸宠溺……
起风了,仅有的一扇破旧木窗被不安分的夜风吹的有些躁动,屋外铜盆里燃后的灰烬便趁此机会盘旋着扑进来,捻在手上,一触即碎,如这世间事,心中人。
屋里的人随手在衣襟上擦掉指尖的灰烬,叼着烟愣愣站在了窗前,却似乎并没有关紧窗户的意思。
墙根下,黑脸的胖子探手从铜盆里空空的捞了一把,也不知捞了什么便想揣进怀里。
火红的烟头儿猛的亮了亮,吐出一口白色的浓烟,窗前叼着烟的男人烟气朦胧中微微眯紧了眼,神色却出奇的冷:“放回去!”
黑脸胖子有些难堪,动作僵了僵,揣进怀里的手却迟迟不肯再抽出来。
“我让你放回去!”窗前的人似乎强调。
黑脸胖子不情愿的扭过脸,比夜还黑的脸让人看不清楚面容,轻哼道:“烧这些东西有何用,那些人又拿不到,你没见老天爷又顺着窗户还给你了吗,倒不如给我拿去当些打点钱!”
“呸!”的一声,没有掐灭的烟屁股便溅着火星飞了出来,屋里的男人揉了把眼踹开门冲出来一脚踢翻了那墙角的铜盆,咣当当的滚出老远,在胡同里异常的刺耳。
铜盆里的灰烬被夜风刮的乱七八糟不知去向,那年青人喘着粗气,指着空荡荡的夜:“全他娘的给那些鬼魂野鬼儿拿了去,小爷也不乐意给你!”
一旁的白衣秀才模样的人影凑过来,扒拉开了黑胖子的手:“放放放!放回去!”
黑胖子虽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但一双眸子却森森的冒着阴冷的光,幽幽的瞪着这年青人:“冷七,胆敢如此不敬我二人?”
“敬你?小爷我可以敬这全天下的人,就是他娘的不敬你们这些当差的!怎么,到这儿来跟我耍官架子呢?当这是东北老坟啊?我连老天爷都他娘的想弄死,我敬你?你丫疯了吧?瘪犊子玩意儿,哪来的滚哪儿去!小爷不待见你!”
年青人用脚尖碾灭了脚下的火星,头抬也不抬。
黑胖子浑身突然升腾起了黑气:“天道也是你可以随意蔑视的?”
年轻人神色古怪的看了两眼,似笑非笑的进了屋,指指浓的无边无际的夜色上空:“你有能耐让它劈死我,我回头一准儿谢谢您嘿!”
说罢,便干净利索的关紧了门。
白色人影儿飘飘忽忽的从窗户里面探进了头,语气尽是谄媚:“咱们好歹是老相识,冷七,不管怎么,你怪不到我们哥俩头上啊,为那事儿,我们哥俩吃的苦跟谁说去啊?说句不好听的,我们哥俩还是被你牵连的啊,再说,你们三个小子当初刚到东北龚牛屯当什么知青那会儿,我们哥俩没少照应你们啊,你不能不仗义啊!这要是但凡有一点法子,我们俩也不求到你头上啊,这阳间道儿,我实在琢磨不出别人了……”
屋里忽然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