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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城的深秋很好看。
凤辇入城的时候,有许多赤阳国的百姓在围观,人挤人拥,争相翘望,熙熙攘攘,简直就是万人空巷。
晨光坐在凤辇里,看到这么多人来看她,也很惊讶,同时还有点不好意思。她双腮泛红,努力在毯子上坐得端庄,一边偷笑,一边暗含得意,小声说:
“这么多人来看我,莫非是天下人都知道了我的美貌,所以,我已经是公认的第一美人了吗?”
“属下认为,其实他们是来看传闻中养了一百个面首,靠用童贞女的血沐浴来保持青春的殿下的。”司六五离得远远的,跪坐在凤辇的角落里,垂着脑袋,小声说。
凤辇内一片寂静。
晨光眨巴了两下眼睛,还不相信地指了指自己的鼻尖,反问:
“你说的那个人是我么?”
司六五把脑袋摇成拨浪鼓,慌忙澄清:“不是属下说的,是外边传的!”
晨光呆了半天,她感觉她的心里突然出现的美好一下子就破灭了。
她双手攥拳,咬着后槽牙,怒道:“我怎么可能会用那么恶心的方式洗澡,到底是谁在造我的谣?”
“属下不知,属下来到圣城时这些流言就传开了,当然了,后半段话有好多人不信,因为殿下虽说已经二十二岁了,但离要保青春还早着呢。”
“‘虽说’?‘已经’?”晨光咬牙,她要发怒了。
司六五浑身一抖,慌忙改口,赔着笑脸道:“才!才!殿下才二十二岁,如此青春貌美,又怎么会需要保青春呢?”
晨光狠狠地剜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追问:
“还有呢?”
“现在圣城的人分成两派,多数派在传殿下相貌丑陋,但面首却个个英俊;少数派在传殿下青春貌美,但面首个个又老又丑,还说这是殿下特殊的喜好。所以今天圣城人出来都是看殿下的美丑和殿下面首的美丑的。如果不是这样,其实凤冥国的队伍进城,圣城的百姓是不会出来的。”
虽然司六五说的也有道理。
“为什么就不能我貌美,我的面首也貌美?我的眼睛又不瞎,为什么会爱好又老又丑的面首?”晨光瞪着他质问。
司六五摊开手,无奈地道:“这些又不是属下说的,是外边传的。”
晨光生气了,赤阳国人的嘴巴都好坏。
“还有属下往宫里边递信,七天了,珍贵妃未回信,给珍贵妃身边的绣菊递信也是一样的。”司六五继续说。
晨光闻言,扁了扁嘴,咕哝着道:“看来她是想把自己摘出去啊。”
她清脆地笑了一声。
……
围观的人群一直延续到凤冥国下榻的驿馆。
凤辇落在门口时,人群越发热闹,所有人都抻长脖子向凤辇里张望,想看一看那位传说中养了一百个面首,带领凤冥国走出大漠的女人究竟是美还是丑。
纱帘被一只晶莹雪白的手掀开,一个胸脯高耸容貌浓丽的女子率先走了下来。
四下顿时响起一片倒吸气声,好大的胸脯,就是连赤阳国,这种胸脯也是罕见的,原来凤冥国不是枯瘦如柴一脸饿死鬼相啊!
紧接着,一双纤足落地,风华绝代的美人款款走了下来。
嘈杂声骤停,整个世界仿佛静止了,天地间寂静无声,针落可闻。
美女乌发蝉鬓,娥眉青黛,白雪为骨,秋水为神。雪白的衣衫穿在身上,全身无一坠饰,冰清似玉,秀丽娇美,竟如天仙下凡一般。
各种震撼、惊艳的目光射来,异常火热。
晨光绷着脸,目不斜视地往驿馆里走。
这些人八成都以为她是丑八怪,她才不会给认为她是丑八怪的人笑一个呢。
她一边保持着高贵冷艳的表情,优雅地往前走,一边在心里骄傲地想,现在知道了晨光殿下的美貌了吧,已经晚了,就算知道了,晨光殿下也不会温柔地对你们笑的。
就在这时,一个充满轻蔑的语气在人群里尖声尖气地说:
“我还以为是什么三头六臂的人物儿,原来就是一个老女人啊!真没意思!”
晨光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她瞠目结舌,鸡皮疙瘩起了一层又一层。
老!女!人!
是在说她吗?
她哪里老了?
她虽然已经二十二了……不对!她明明才二十二岁!
她冷冷地扭过头去,人群中,一个云鬓花颜穿着富贵的姑娘正昂着下巴,一脸来冷漠地往人群外边走,她的身后跟了两个同样是一脸高傲的丫鬟。
那少女也就十四五岁的年纪。
十四五岁……
二十二岁……
晨光比较了一下,突然觉得今天的阳光好刺眼,讨厌极了。
尽管她依旧绷着脸,努力维持着自尊,以优雅的步伐走进驿馆。
可在火舞看来,殿下的脑袋上已经顶了万千乌云,如同被抽走了魂魄似的。
晨光一进入卧房就滚到了床上,抱住大猫,蜷成一团,背对着床外,看起来灰蒙蒙的。
她开始消沉,她还以为她是年轻貌美的,结果今天居然被一个丫头片子当面叫‘老女人’……那个到底是谁家的臭丫头,懂不懂礼貌,有没有规矩,怎么一点教养都没有,嘴巴那么坏,一定嫁不出去!
她在心里恨恨地想。
就在这时,司七从外面快步进来,道:
“殿下,雁云帝来了,说是来给殿下诊脉的。”
晨光微怔,抬头看了看天色,坐起来,想了想,起身出去了。
端木冽是来给她号脉的,上次她从雁云国跑掉时,身体内出现了奇怪的变化,这让兼职医者的端木冽十分感兴趣。当然他也有一些其他的事要和她谈,比如嫦曦。
哪知道他刚看见晨光,晨光就一脸气冲冲地对他抱怨道:
“小冽,你听我说,我刚刚在大门外遇见一个坏丫头,那个坏丫头居然说我是‘老女人’,我到底哪里老了?我才二十二岁,明明很青春貌美!”
端木冽一脸冷漠,将晨光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无情地说:
“二十二岁的女人本来就是老女人。”
晨光哑然。
她越发消沉。
人为什么要对自己的同类这么刻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