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二一章 红烛血泪(第1/2页)荡剑诛魔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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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莆田少林。

    盂兰盆法会首日事毕。

    一间素雅禅室中。

    一位慈眉善目的老僧打坐入定。

    一名负责今日禅室清扫杂务的年轻僧人蹲坐墙边,正要置换掉行将燃尽的红烛。

    许是一日操劳以致注意力不够集中,年轻僧人在将新烛扎入烛台时,不小心用力过猛,将烛台中还未彻底冷却固结的烛液洒将一地。

    年轻僧人登时骇出一头冷汗来。

    虽未惊呼出声,也没弄出多大声响,但还是下意识地瞥向老僧所在方向。

    满怀愧疚,生怕老僧怪罪。

    阖目老僧显然还是察觉到了此处异状,柔声宽慰道:“无妨,没烫着手便好。”

    年轻僧人感激道:“没烫着没烫着,小僧马把这清理干净。”

    言罢,年轻僧人已起身,快步离开禅室,要去拿工具来处理粘附在地面的烛液。

    老僧徐徐睁开双眸,不由自主地望向地那摊血红液体。

    回想起两三月前近乎一致的情景,以及和同门师弟间的一席对话。

    “师兄,红烛洒地,清理去即可,无甚大碍,可若血洒遍地,少林……”

    “那么师弟当时又是如何与洛施主和季施主说的?”

    “……还是没能瞒过师兄。”

    “尽管师弟一直缄口不言,可随着时日推移,还是能从江湖局势的变化慢慢看出些端倪来。”

    “师弟有愧于我佛……”

    “师弟甘当红烛,燃烧自己,光照他人,何愧于佛?”

    “师兄……呵,论身手修为师兄不及我,可论佛法精深,师弟远不如师兄也,不与师兄辩了。”

    “所以当年方丈师伯才总要你多静坐冥想、多看经书、多参禅。”

    “可惜在藏经阁蹉跎了十数载,师弟仍旧没有多少长进,实在有负师恩。”

    “师兄又何尝不是呢?最迷茫之时,我心底里便不时升起怨念,怨师父师叔师伯们走得太早走得太干净了些,哪怕留下一二人,就像武当虚尘真人一般,能在后辈确实做错时,给个当头棒喝,就算是亡羊补牢也好。可是,没有如果,我做错了,从没有人出来质疑,只有事成定局,结果不如意时,我才能照着后果进行自省。然,清明不明,许多事还是太过着相,许多错犯过后,就没有挽回余地,在一批又一批人漠然离去后,少林也随之一日不如一日了。”

    “师兄草草接班,至今还能维系住我名门正派的体面,清苦认为已殊为不易,切莫妄自菲薄。要说过错,清苦等人又何尝无错,我等都将大责重责全都推压给师兄,没帮着分忧解难,否则何至于此。”

    “唉,怎么变成互相认错起来了,既成事实无可改,这回我亦赞同师弟的做法,我少林虽为佛门,与家国大义牵扯不大,可皮之不存毛将安附焉?二十年前,作为武林执牛耳者,少林可以在抗击外夷的最前线冲杀,而今,就当个马前卒又何妨?”

    “师兄所言不差,只是洛施主有些理念确与我佛大道相悖,师兄真能说服自己?”

    “这也是我踌躇许久才来找师弟把话说开的缘由,要说佛法大道自然有诸多道理可讲,但我发现以往犯的错都在于道理说得太多,或许我对佛法的理解也没有那么通透,是故结果往往与初衷南辕北辙,此番师兄我就不再讲那么多道理,只看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

    “什么事实?”

    “倘若中州陆沉,谁来传承中州佛法?”

    ……

    ……

    浙地。

    一小村庄。

    本是晚膳时分。

    却听不到半点因稚童顽皮不老实吃饭而闹将起来的小儿顶嘴哭闹声、夫妇管教拌嘴声、老人宠溺劝骂声。

    也再闻不到一丝菜肴飘香。

    厚重的血腥味盖住了村庄中所有烟火气。

    血液从家家户户中缓缓淌出,积聚,比之烛液不输粘稠。

    三两家门户里隐约传出未断绝生息者的微弱哀嚎竟意外清晰可闻。

    一村百户人家,老老少少、男男女女、便是一只鸡、一条狗也没能逃过今夜杀劫!

    似乎有头从十八层幽冥地狱中爬出来的恶鬼,制造了这场血腥杀戮。

    死得痛快的或被那恶鬼一手穿身而过,被随意摘去一二脏器。

    或被恶鬼一掌拍得血肉模糊,一腿踢得骨断身折。

    死得苦痛万分的,多是受余威波及,一下震坏了体内五脏六腑,过了好一会儿才咽气。

    或是一家子同时被一块巨石盖下,总有一两端受力轻些,侥幸没有当场毙命。

    那四五个稀稀拉拉的苟延残喘声便由此而来。

    只是在半个时辰内无法获救的话,这四五人无疑将是整个小村庄里死得最痛苦最无助的人。

    可即便他们被救活了,是否有勇气面对亲人丧生、家乡毁于一旦、自己未来也多半是个废人的事实?

    大抵是贼老天特别喜爱看这类戏码。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两队人马一前一后来到了村庄前,那几人也有了生的希望。

    一队人马约莫十五六人,俨然一副官家打扮,正是当地镇的巡检司。

    另一队人马则隐隐分为两组,共有十人,衣着装束则要简单粗糙不少,不难看出是江湖人。

    再从十人中有九人赤着胳膊,亮出健硕筋肉来,便轻易可猜出这两组人同为走镖镖师了。

    小村落不是位于什么穷乡僻壤,是以当今夜那令人闻之悚然的狂笑声响彻于夜空之际,至少有三名过路者听到了村落方向传出了或大或小、此起彼伏的惊骇声惨呼声悲鸣声。

    甚至有个胆大心细、腿脚伶俐的家伙溜入了村子半里地内,拉长脖子使出吃奶的劲儿去张望。

    直至看到一个怪诞离奇的巨大身影不费吹灰之力地推倒屋舍,一次又一次扑向四散而逃的人群,而后便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高高飞起,重重落下后生息全无,那人终于被吓破了胆,还好手脚比他更怕死,胡乱地刨地乱走,慌忙爬开。

    不论是出于对鬼神的恐惧也好,或是对自身性命安危的担忧也罢,总之三人不约而同地将此事传扬了出去。

    这类要命的事向来也传得快。

    不到一炷香功夫,便有两队人马闻风而来。

    来到村落前后,数十道目光轻而易举地看到了村庄里的惨状。

    不少人惊惧地撇开视线,还有人直犯恶心,几乎下一瞬就要把晚吃的统统吐出来。

    一时半会儿没人想到是否会有活人尚存。

    一伙官方人马,一伙江湖草莽,不禁心泛寒意,于是静默地面面相觑起来。

    尽管血腥味浓厚,可这两帮人马间,还弥漫有淡淡的酒气,幸好因此大家还沉得住气。

    两帮人马今夜饮酒各有缘由。

    两组镖师来自于江湖名头最为响亮的南北镖局。

    南北镖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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