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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哄哄的嘈杂声打破了清晨的寂静。鄢陵县郊外的黄巾大营里的人,每当初晨破晓,就会准时的如同听见鸡鸣欢叫,兴奋的坐起来。
阵阵的恶臭散在军营中各处,乱七八遭搭建起的帐篷只能让人想起难民营。衣衫褴褛的百姓,一律裹着黄色头巾,表明他们成为了黄巾中的一员。
唯有大营中间的几百帐帐篷,对比之中,显得有些调理分明了些。那里正是颍川黄巾军中军大营的所在。那里是驻扎着波才手中最精锐的五万黄巾之所在。五万黄巾精兵之外,还有信仰狂热,悍不畏死的五千黄巾力士。
梆梆的三声锣响之后,是清晨埋锅造饭的时间。十余万的黄巾百姓的兴奋基本来援于此,至少加入了黄巾的百姓流民,能每日喝上几碗热腾腾的面汤。不至于饿死在这人命贱如野狗的天灾之世中。
五万黄巾兵与五千黄巾力士的饭食则与黄巾百姓迥然不同,黄巾兵是一日两餐,清汤加大饼。黄巾力士则是一日两餐,浓粥,大饼加肉汤,甚至有时还有肥腻的肉块。
面对饭食的稀少以及阵阵袭来挡不住的饥饿,却很少有吃的差劲的黄巾百姓抱怨些什么。他们原本也都是些朴素老实的农户,勤劳努力的商人,任劳任怨的贫苦百姓……只是,这纷乱的世道,数之不清,连绵而至的天灾逼得他们做不了良民了。他们唯有收起软弱,露出獠牙,为了简单的一口饭,去拼死拼活。
廖化漫步在嘈杂的军营之中,脚步有些沉重。目视着一位位面黄饥瘦,老态龙钟的百姓裹起了黄巾,临到老了还在为一口能饿不死的冷饭争先恐后。
他都感觉有一种无言的沉重在心中生根芽。他的年纪是十六岁,还不到而立之年,就已经成为了统领三千黄巾兵的渠将。如此年纪,如此成就,本应该意气风,不可避勉的傲气凌然。
然而,他却高兴不起。
大贤良师张角激昂的话语依稀回荡在耳边:汉帝无道,至使天灾**不休,我辈儿郎,当诛昏君,讨蟊贼,纵百死而无悔!
纵百死而无悔!廖化握紧了他稚嫩的拳头,只感觉那上面满是气力。
“廖将,原来你在这疙瘩呢。看啥事这样出神,能不能和我大刀周道道!”
雷鸣般粗野的嗓音传来,只见一员虎背熊腰,肤色黝黑,身高八尺,颈有黑痣,看起来就很威武的大汉急匆匆而来。他正是廖化的好兄弟周仓。因为善于使换大刀,得了个大刀周的外号。
“周大哥,我随处逛逛,看看营中的状况。你用过早饭了?”廖化见到周仓,倍感亲切,心中的沉重都稍减几分。
“吃过了,你也知道,俺周仓恶不得肚子,嘿嘿,一早就让手下兵士给俺开了个灶。”周仓憨憨笑道。
“周仓大哥平日里这时候不都去练习你的沧浪大刀决?怎么今天没去?”
“喔,瞧我这记性!俺想起来了,俺来找你,是波才那厮要求,是又要召开啥子鸟会,俺最烦的就是鸟会了。站那像跟木头一聊大半天,聊的你周大哥头皮都麻麻的痒!反正俺不打算去,你去不去?”周仓一拍额头,道。
“波渠帅有没有透漏军议的内容?”廖化问道。
“俺,俺哪里知道?冲锋打仗俺还行,其他的俺不管,也不问,反正俺是不去这鸟会了!”
“行,你不去也行,我去的时候,在波渠帅面前为其告个明。这一次的军议,我必须去,我总感觉这一次与以往的军议迥然不同!”
目视着廖化渐行渐远的背影,周仓挠了挠头,纳闷道:啥子嘛?年纪轻轻,话跟个老头似地,这哪行?将来俺还打算把俺妹子介绍给他呢……
当廖化从外面的飒飒冷风中进入温暖如春的羊毛帅帐中时,才觉颍川黄巾的大部分高级将领,除了驻扎在陷落县城中实在挪不开几人之外,全部都到齐了。
他竟然是最后一个到场的人,他的到来,引来了人群唰唰唰的集体注视。这些目光中,有羡慕,有亲切,有崇敬,亦有人不屑。
十六岁,成为统领三千的黄巾渠将,难怪如此引人关注,令人复杂感慨。
“廖化见过波渠帅!”面对数十道目光,廖化面不改色的向波才行军礼。
“廖化入列!本帅问你,周仓哪去了?我命人让他寻你,为何独你一人来此?”波才面无表情道。
“周仓一不心舞大刀时扭伤了胳膊!又带病痛去寻我,以致偶感风寒,伤上加病,廖实心不忍,特代其请假!”廖化答道。
“喔,竟有此事,以周仓壮硕如蛮牛的身子,也会生病?莫非是不想来?”波才冷着脸问道。
“只要是人,都会生病!人有生老病死,方为人生。敢问渠帅,你就没大病过一场?”廖化语气渐渐生硬。
廖化知道,波才是拿着根鸡毛就想当令箭。波才的大渠帅之位,本就来路不正,这并未得到大贤良师张角的亲口册封。他本是黄巾中的中级将领,只因机缘巧合之下击败了朱儁,才使得黄巾军诸位与其平级的将领放下成见,暂时认定其为共帅。也并非所有人都服他,譬如那隐藏极深的……
但他若想完全掌控颍川黄巾而拿周仓兄弟杀鸡儆猴,他便绝不允许。尽管他也知道让黄巾军真正铁板一块是天高海斗一样的重要。
矛盾吗?不矛盾,先有好兄弟,才有黄巾廖化。大局为重面前,也要看牺牲的是不是自己的兄弟。
“本渠帅并非不信任周仓,你只当随口一问。若真有违反军规,自有军纪校官查访执行。本渠帅从未干涉!”波才缓缓开口,话语转向不轻不重。
“谢渠帅体谅周仓!愿为渠帅奋勇杀敌,百死无悔!”廖化郑重一拜,表示对波才所做所为的顺服。
其实,他更多的则是为了维持颍川黄巾的大局,弥补波才略微损失的威望。排除了私人感情,廖化并不愿黄巾陷入又一次的权力争锋。
“这一次,本帅连续几夜出数十匹骏马招诸将归来。是告知诸将一件迫在眉睫之事。那便是,我们的粮草有些缺失了!以如今粮草的消耗进度,至多能支撑两个月。”波才目露凝重,几乎是一字一顿开口。
“怎么可能,我军不是势如破竹吗?打的朝廷军队丢盔卸甲吗?缴获县衙里的库粮呢?”
“每攻破一县城,不是都责令县中的大族拿出一笔钱财用来作为投靠黄巾的投名状吗?有钱怎么会没有粮食?”
“是啊!是不是用来买粮的钱,缴获的粮食被某些黑心的军需官给私藏了。查,定要严查,查出来摁死他!”
“……”
“肃静!”波才面皮一沉,重重一拍身前的矮木桌。
砰的一声,震天而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