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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少谚微微一愣,刚想问“是谁来了”,却见方才还在冥思苦读的霍骁已经扔掉了书册动作敏捷地起身,如同一只矫健的猿猴,一眨眼之间就从座位上消失了。
他连忙扬手唤道,“表弟,你去哪儿?无遮大会就要开始了,快回来!”
那道熟悉的身影在清一色的天青色麻衣之间晃了两晃,不一会儿便就彻底消失无踪了。
唐少谚再想要去追霍骁,只听法坛正中央起了动静,原来最被推崇的大儒文侯陆洵已经站了上去,正气势威严地宣布无遮大会开始,原本纷乱嘈杂的会场立刻安静了下来,连根针掉落都能够被听见。
他不好再动,便只能无奈地望了一眼霍骁消失的地方,轻叹口气坐了下来。
穆嫣跟着穆重临一路往会场里面走去,直到走到西北首的一个僻静的角落里这才停了下来。她心里忐忑,不晓得重临哥哥口中所谓的“办事”到底是什么事,为什么要冒着风险混进这里?
她怀揣着不安跟着他坐下,然后静静地听着法坛正中陆文侯的训诫,直到第一场辞赋开始,陆续有文人学士开始发出讨论之声,她这才敢放松下来。
“重临哥哥,我们来这里,究竟是要做什么?”
话音刚落,忽觉右手被一双温暖的手掌紧紧裹住,穆嫣猛然抬起头来,看到一张俊朗坚毅的男人的脸,那是她每个夜晚都会梦见的人——已废端乾太子的独子。曾经受尽万千**爱的皇长孙,现在被发配到西北苦寒之地的恪王,她一母同胞的亲哥哥——赵准。
她朱唇微启,因为激动而身子都颤动起来,“哥……哥哥……”
赵准也是一身标准的青色儒服打扮,与围坐在这里的数千名文人学士乍看之下毫无分别,然而,他却有着更精硕的身材,历经风霜过后微黑的古铜色肌肤,以及彷佛洞悉万物一般犀利的眼神。
但此刻。他收起了满身的钢刺爪牙。卸下了重重盔甲,满身风尘而来,只为了见他唯一的妹子一眼。
他轻轻拉过穆嫣的手,微微一用力。就将她整个身子往怀中带。“嫣儿。是我,西临一别,已经快要一年了。你知道吗?哥哥好想你!”
这怀抱真温暖,带着烈日一般炙热的力量,这臂膀有力而坚实,彷佛筑起了一座无坚不摧的城墙,盛着无边的安全感。穆嫣贪恋地呼吸着赵准身上阳刚的气味,有沙土、飞尘、汗水、血渍各种交杂着的复杂味道,一点也不好闻,但那却属于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最大的牵挂,以及最坚固的后盾。
倘若不是因为赵准下巴上冒起的胡渣不断在她头顶摩挲,带着些轻微的痛感,不断提醒着她这一切都是真的,她都快要以为这是在梦中。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猛然想到这里是无遮馆,此地正在进行三年一次的学术盛会,她如今正作男儿打扮,就这样与哥哥相依偎拥抱,实在太过惹人注目了。万一有人拿此作伐,她的身份被揭穿也就罢了,可哥哥一个被发贬西北的罪王,是绝对不可以被抓到的!
穆嫣打了一个激灵,立刻从赵准怀中抽脱,她猛力摇头,结结巴巴地说道,“不,不行,哥哥,我们要相认也不能在这里!不如,不如我们找个安全一点的所在,再好好叙说叙说分别之后的事?”
她偷偷地望了四周一眼,见众人都目不斜视地盯着陆文侯的演讲,虽暗暗松了口气,但却也无限后怕地说道,“幸亏大家都没有看我们,否则被旁边的人识破天机,那就惨了!”
赵准与穆重临相视一笑,他轻轻点了点穆嫣的鼻尖,“傻丫头,你以为哥哥入京,会毫无准备的吗?不必怕,这里原就在偏僻处,视野不佳,没有什么人会选择坐在这里。”
他指了指附近一大圈的青衣儒生,笑着说道,“他们都是跟着我来的人,没有我的指示,是不会往这边看的。你放心,就算这会儿你摘了儒巾,露出你本来面貌,也不会有人发现的。”
穆嫣见四周围这一大圈的人,果然正襟危坐,目不斜视。再看他们个个都身板挺直,看起来不像是文人,倒像是训练有素的兵士,这才彻底放了心。
她小声说道,“话虽然如此,但这里到底是天子脚下,指不定会有什么人注意到这里,还是小心为上。”
顿了顿,她又问道,“京里若是有什么事,不还有重临哥哥在吗?哥哥为什么要亲自跑一趟?还有……我现在也长大了,许多事哥哥也可以让我去做,我一定保证会做好的!”
多少个难眠之夜她曾在心底下过的决心,一定要帮哥哥夺回本该属于他的一切,这誓言她从未忘记。
赵准轻轻抚摸穆嫣娇柔的脸颊,从前粗糙微黑的肌肤如今被养得白皙水嫩,像是吹弹可破的白豆腐,他心中升起一阵满足和欣慰来。
他柔声说道,“大年初一是你的十五岁生辰,过年期间,京城守卫得严,我要混进来不容易。再说,你如今寄居安国公府,也不是寻常门第,这种特殊的日子,恐怕轻易也见不到你。所以,我就想趁着还不曾过年,先来看看你,虽然不能替你举办及笄礼,也来不及与你过生辰,但给你准备的生辰礼,哥哥却想亲手拿给你呢。”
赵准从怀中摸出个紫藤木制的匣子,打开,从里面取出一枚通体莹润纯白的羊脂玉簪,简单的样式,只在簪头雕刻了含蕊的牡丹,但看起来却自有一番贵气。
他笑着说道,“这块玉料是偶然间得的。听匠人说这样极品的美玉恐怕世间再难求,我就想着应该要给你做一枚簪子,如此珍贵的好料这世上也只有我的妹子能配得!”
不远万里冒着极大的风险而来,只为了要给妹妹送来生辰礼物。
穆嫣的眼眶里一下子蓄满了泪光,她轻轻握住玉簪,也不知道是该嗔怪还是该欢喜,嗔怪他不顾六年来的付出和心血甘冒风险,欢喜他从来都不曾忘记过自己的生辰。她一时情怀激动,过了许久,这才恍然清醒过来。“哥哥……”
她缩了缩鼻子。将玉簪装入匣中放到自己的怀里,然后抬起头认真地望着赵准说道,“我在安国公府过得很好,我的母亲疼爱我。弟弟敬重我。重临哥哥和三姐姐也十分照顾我。我不只安全无虞。还逐渐适应了这里的生活,所以哥哥不必为我担忧。”
赵准捏了捏穆嫣的鼻子,轻描淡写地说道。“嗯,我的妹子从小就聪明机灵,我从来都不为你感到担忧。”
如果说,六年前的穆嫣还是个任性莽撞轻信于人的小女孩,那么经历过流年的颠沛流离和危在旦夕之苦后,她早就已经成长为聪慧敏锐具有洞察力的姑娘,不再被假仁假义迷惑,还有本事伪装自己迷惑别人。他对自己妹妹的本事一向都很自信,所以才舍得将她送离自己的羽翼之下,放她到万里之外的京城独自面对生活。
况且,凡事还有穆重临呢,他一直都很放心。
“所以……”穆嫣撅起嘴来,“哥哥既然对我放心,为何还要冒着危险来这里看我?不过是个生辰罢了,有什么了不起的,等到将来……将来……哥哥再补给我就是了啊,何必如此牵记不下?”
她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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