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妙棋(第1/1页)锦上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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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天三夜的辩场文会终于结束,无遮大会今年的魁首也新鲜出炉。

    不过却既不是文才绝代的东安王世子赵翊,也不是被普遍看好的崔太傅嫡孙崔蕴宽,更不是陆文侯的爱徒梁闲。

    而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新人,既不知道出身来历,也不知道师从何人,只知道他叫姜行,长相俊美纤瘦,声音婉转动听,看起来弱不禁风,却一举赢得了三场辩试的胜利,成为名副其实的本届魁首。

    整座皇城都在议论着这个神秘的美少年,连盛昌帝都被惊动了,琼林宴上,少年才华横溢,深获帝王喜爱,当场便被特封入了翰林院。

    人人都说,这位姜魁首必定是要走上青云路了,言语之中,有羡慕,更多的却是嫉妒。

    只有穆嫣,在每月十五的家宴过后找机会见着穆重临,无人注意时才敢小心翼翼地问道,“重临哥哥,是……是那个姜行吗?”

    她脑海中浮现着西北漫漫黄沙中那个白衣少年,他衣衫单薄赤着足裸.露着小腿踩在粗粝的沙上,白玉一般的脸上满是鞭痕,头上结着枯黄的稻草。

    与他的狼狈相比,他的眼神太过坚定和无畏,甚至还怀着几分对终生的俯瞰与怜悯。

    就是那个眼神打动了她。

    尽管当时她和哥哥的处境也不算很好,他们耽精虑绝躲避来自皇城绵绵不断的追杀,因为频繁更换落脚的地点而精疲力尽,手头甚至还有些拮据,但她却还是苦苦地哀求哥哥将少年从人贩子手中花重金买回来。

    这个决定遭到了追随者的反对,以他们当时的处境,每一毫厘的金银都该用在招兵买马重整旗鼓上,不该一掷千金买一个看起来弱不禁风毫无用处的奴隶。

    但爱妹如命的恪王却笑着说,“郡主说他值得,那他就值得!”

    果然是值得的。

    这个纤弱却无畏的少年,居然是前朝兵马大元帅一代战神姜子坤的嫡脉子孙,在漫长被清缴的岁月里,姜氏一族早就从皇城的权贵圈子中消失不见,甚至惨遭灭绝。

    姜行,是姜氏仅存的血脉了!

    家族的湮灭自然是他的不幸,但幸运的是,忠仆将祖宗的手记和智慧转交给了他,而他偏偏又生了一个聪明绝顶的头脑,胸中不仅藏着万千点墨,还怀有一部完整的姜氏兵法——那可是克敌制胜的法宝,随着前朝的倾覆,早已成为绝响。

    得到了姜行,恪王等于提前得到了半壁江山。

    从此,姜行便跟在恪王左右,成了他的左膀右臂。

    在这颗闪闪发光的智石帮助下,恪王所向披靡,逐渐在西北复杂的人事中站稳了脚跟,树立起了自己的威严,成了西北荒芜却广袤的那块土地真正的主人。

    这么重要的人,为什么……会离开哥哥,来到这里?

    穆重临冲她笑笑,目光温柔地落在她脸上,“那日王爷亲临无遮大会的现场,除了要送你那支玉簪,还有便是将姜行送到皇城。”

    他顿了顿,“姜行的才华当世无人能及,他又身怀姜氏兵法,陛下识才,必定不会放过这么好的人才。最可贵的是,比起朝中各门各家间错综复杂的关系,姜行孑然一身,没有盘根错节的羁绊,要想生存,就只能依附陛下一人。哪位权倾天下的帝王不想要这样的一副智囊呢?姜行,他确实是要飞黄腾达了呢。”

    穆嫣轻轻皱了皱眉,很快又舒展开来,“是了,西北已然安定,哥哥完全掌握住了那边的局势,姜行若是继续待在那里,倒反而是屈才了,他应该有更广阔的施展空间,来到皇城,他才能更有作为!”

    姜行是恪王的人,他越得盛昌帝的重用,离权利的中心越近,就意味着恪王的胜算在不断加码。

    兵行险着,这的确是一招妙棋!

    穆重临见穆嫣笑容明媚,心下一动,忍不住想要抬手去轻抚她额头的乱发,忽然瞥见不远处的花廊中有一双若有所思的眼眸正盯视着这个方向。

    他连忙收回手去,从怀中掏出一副新近从工匠处得来的连环锁,“五妹妹,这是我找人替七弟做的连环锁,你说他喜欢玩这些益智的小东西,瞧瞧这可还行?”

    穆嫣向来警觉,知道定是有什么异动,便也悄然地将身躯往后退了一步,接过那连环锁,细细看了一遍,“呀,做工如此精巧,莫非又是巧匠坊的手艺?”

    恰巧这时二房的四爷重谨经过,也加入他们问道,“这是什么新鲜玩意,我怎么从来没见过?”

    穆嫣便笑着说,“上次我拜托二哥帮忙给七弟寻了些小孩子玩的玩意,七弟很喜欢,二哥有心,又帮忙寻了一副连环锁来。”

    重谨今年十五了,但心性却还如孩童,性子十分活泼。

    他连忙便玩了起来,一边玩还一边夸着,“不错不错,这连环锁甚是有趣,二哥你下次还寻到什么好玩的玩意儿,可不能只偏心七弟,也得想着点弟弟我。”

    话音还未落下,便又呲牙咧嘴地叫了起来,“谁?是谁暗算小爷我?”

    他的同胞兄长三爷重晖一脸无奈地走了过来,毫不客气地捶了重谨一拳,“四弟,你如今可是出息了,跟个三岁的小娃抢玩具……”

    兄弟姐妹之间嘻嘻哈哈闹了一阵,果然,穆重临发现那个注视着他和穆嫣的眼神早已经不见了。

    他脸上带着笑意,胸中却拧成了一股绳结,到底是谁在观察他呢?不,应该说,是在观察她……

    寒冬腊月,黄太夫人和儿孙们热闹过一阵,便催促着散了家宴。

    唐氏心里也记挂着重琪,虽然这孩子身子骨比之先前强了许多,但到底比普通的孩子要孱弱一些,便匆匆领着穆嫣回了晴好院。

    重琪已经睡下了,他的贴身侍女兰香笑嘻嘻地禀告,“七爷晚膳用得好,将太夫人那边赐下来的食物吃了个七八成,入睡也快,您瞧,这会儿睡得正香甜呢。”

    唐氏轻轻地抚摸了一会幼子白嫩的脸颊,眼神中的温柔再也化不开了。

    她悄然地退出了重琪的东厢房,却在门廊上叫住了穆嫣,“嫣儿,你跟我来一下,我有话要对你说。”

    穆嫣的脚步微微一顿。

    嫣儿……

    下一秒,她便立刻笑颜如花地冲着唐氏的背影道,“哎,母亲,我这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