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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阚的义庄在一片茂密的枫树林里,此刻隐在一片黑暗中。
一只脚踩在蜿蜒的小路上,压得地面的石子发出细碎的声响。
脚步迈过,悉悉索索的声音随着一盏昏黄的灯笼,渐渐往枫林深处行去。
‘砰砰’
来人行到了义庄门前,扣动门锁。
义庄里有几只乌星,陡然飞出,盘旋在上空,时不时的叫唤几声,让这里显得更为阴森。
很快,义庄的门开了,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狰狞的铁面具。
“你来了。”
面具的主人,正是离墨,微一侧身,让池睿进入,开门见山道:“他们中的是七色海棠。”
七色海棠,顾名思义,是七种毒草所制。
“惯用的老把戏。可有解?”池睿深夜来此,就是为了等一个结果。
之前他带着柳濡逸等人来过这里,只是离墨并没有现身。
“开了封的毒,见血封喉,也是见血变质。七种毒草易辨,可它的比例却要推敲。”离墨背着手,向里面走去。
池睿站在原地未动:“如此说来,只有得到完整的毒丸。”
“那你便要活抓他们。”离墨进入正屋,点亮了一盏油灯,昏黄的光晕隐约的照出离墨身后一排用白布盖着的尸体。
池睿皱眉,离墨手里拿着的是一把小刃,他在周老和白漫那里见过。
“你真的要动手?”
离墨转身背对着池睿:“若非是我,你此刻还能找谁?”
“倒还是我逼的你…”
池睿知道仵作一行不同与其他,一旦沾手,恐怕这辈子都要遭世人厌弃。
“我如今成了这个样子,也根本无需看世人眼光。”离墨淡淡道。随之将房门关上。
透着光的房门里映出一个高大的影子,随着离墨走动渐渐隐去。
想到牢里还有一个未死的死士,池睿道:“毒丸应该还有一颗,明日再带来与你。”
“好,大人自便。”门里离墨的声音传来。
……
天蒙蒙亮的时候,白漫就蹑手蹑脚的起了床,这要是被其他人看到简直要大呼不可思议。
身边的白谚妤哭了一宿,现在睡得深沉,白漫没有惊动她,悉悉索索的穿好衣服出了房门。
还未入夏的清晨还有些凉意,白漫紧了紧衣服,拖着鞋子疾步回了自己的房间。
极快了梳理一番之后,白漫再次出了房门,朝外院走去。
“漫姑娘,怎生这样早?”周嬷嬷使劲的眨了眨眼睛,才确认没看错人。
白漫看向周嬷嬷手里的食盒。
周嬷嬷立即道:“这是给老爷备的早羹。”
“我来吧。我正要去找义父。”白漫伸手接过食盒。
周嬷嬷笑道:“难得姑娘如此有心,那嬷嬷就先回厨房看着了。”
白漫点点头。
待周嬷嬷离去之后,白漫提着食盒就往池睿的书房行去。
就算她是个晚起的,也知道池睿通常天不亮就已经起身了,先是在书房练字,而后才会去衙门。这个习惯雷打不动。
池府的院落布局简单,一条回廊通到底。
经过一处小池塘的时候白漫从布袋里掏了一个白面馒头。这还是洛石昨晚塞给她的。
将馒头掰碎引了鱼群来吃,这鱼塘里的鱼苗是柳稚专门放的,为的就是能方便捕了新鲜的鲫鱼做汤。
待馒头都撒完了,白漫才拍拍手走人。
到书房门口的时候,天已经全亮了,白漫扣了扣房门。
“进来。”里面传来池睿的声音。
白漫推门进去,便见池睿立在窗口,大笔正挥。
书房里墨香四溢,走得近了,白漫能见宣纸上几个刚强有劲的大字:木秀于林。
‘林’字一毕,池睿收笔放下。
白漫将食盒放在一边,取出一碗羹汤:“义父,您慢用。”
“说吧,何事?”池睿接过,离了书桌来到一旁的客座上坐下。
白漫呵呵笑了一下:“您这样说,显得我是那种无利不早起的人。”
“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池睿一边喝着早羹,也不急。
白漫来的时候早就想好了说辞:“我想去义庄看看,还请义父准许。”
“若是为父不许,你是不是就不去了?”池睿抬头看了她一眼。
怎么可能?
“当初义父你说过的,不会再拦着我做这件事。”
池睿放下碗,正色道:“前提是周老在。可如今周老已去,这衙门之中再无人能为你遮掩。”
“我无需遮掩…”
“尽胡说,你一个姑娘家,让人知道你成天和尸体为伍,以后还如何寻得良缘?”池睿微叱道。
若是寻常姑娘,提到姻缘这等事情,多半就要脸红羞涩离去。
可白漫没有这个自觉,当下道:“若是因为我的身份离我远去,我高兴都还来不及。”
经过两年前对于仵作的讨论,池睿深知白漫对那些世俗眼光毫不在意,可有些话他如今作为义父,还是有必要说个明白。
“义父知道你不在意。可你有想过你白家的名声么?”
白家?白漫微怔。
曾经的白家是京城的医药世家,传到了她爹白葛那代,他已进入了太医院。
的确,名声显赫的白家,若是在以后被人指出后代女子成了一名仵作,恐怕白家先祖要气的从地下跳出来。
白漫有些为难,她可以不在乎外人的看法。可是却不能让白谚妤和白家已故的人被人诟病。
只是,难道她以后一辈子都不能去验尸?不能去查找死者真相?
“义父,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这一次,石阚出了这样的大事。义庄里还有那么多服毒自尽的杀手。不若这次义父再让我去一次。先解决了眼前的燃眉之急。”白漫道。
“不必了,石阚已有仵作。”
咦?
“是谁?”白漫问道:“义父,这年头的仵作何其多。可是如周老这般的却没几个。”
“放心,此人医药双绝。”
呃,医药双绝跟仵作有什么关系。
“他是大夫?”白漫道。
池睿点头:“曾是药师,熟读医术,对活人了如指掌。想来,这死人也不在话下。”
这是什么理?
“死马当活马医?”白漫道。
池睿突然笑了:“也许正是如此。”
“义父,您当真不许?”白漫紧了紧手。若真是如此,她留在这里还有何用?真的做闺阁小姐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