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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半个时辰,杜隽携着一本薄薄的册子,来到安晟所在的马车前:“大人,这三十五具尸体都已查验完毕。”
安晟接过册子,弹了弹杜隽手上留下的泥灰:“有何发现?”说着翻过册子一目十行起来。
这册子上记载的是每一具尸体的死状以及年龄,和张捕快给出的死囚身份一一对应了起来。
“大人,据张捕快所说,这牢里的死囚共有三十七人,如今还有两具尸体还未寻得。”
“尸骨无存?”安晟唏嘘:“都是何人?”
“江洋大盗娄指明,还有一个是昙花院的头牌姑娘顾汐。”回话的是跟着杜隽后脚进来的张捕快。
安晟点点头:“娄指明才抓回来,案子还没判,如今倒是省了事。至于那个顾汐,本也就是这两日处斩,也是死有余辜。”
“大人,昨夜的火因不明,恐怕事情不简单。”张捕快蹙眉。
怎么会有那样的巧合,死了的全部是恶贯满盈的死囚。真就好似老天爷在为民除害。
“昨夜都是何人当值?为何这火到了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才来禀报?”安晟沉声道。
大牢当年选址就在京兆尹府后方的位置,在环山坡包围下,可谓得了一处天然屏障,只留一处入口,如此可谓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这么多年来,别说死囚,就是一只蚊子都插翅难飞。
只是这样隐蔽的地方固然关得住犯人,可是一旦发生了什么险情,这消息也未必及时能传的出来。就如这次,大火漫天的黑烟被环山坡生生拦下,知道天亮外面的人才看到直涌向天际的黑烟,才知着了大火。
“大人,小的已经询问过昨夜的衙役,他们在值守的时候睡着了,等醒来这火势已经迅猛……”
“混账东西!当值之时玩忽职守,都是哪些不要命的?给本官统统提过来!”安晟怒斥一声:“牢头呢,让他先给本官滚过来!”
“大人,您怕是忘了,新来的牢头也烧死了。尸体还在那处摆着。”杜隽插了一嘴。
安晟还真是气糊涂了,这才想起那个倒霉的牢头已经和那些死囚一个下场了,摆摆手:“就算不死,今日出了这样的事,他也难辞其咎。”
张捕快得令离去,杜隽继续道:“大人,虽不知这火究竟是何人所放,可那牢头却不是被火烧死的。”
“当真?”安晟沉眉,这件事情果然没那么简单。
“千真万确,还请大人随老夫来。”
安晟当即跟着杜隽来到一具尸体旁。
“大人,您看!”杜隽将白布掀开,露出一具面目全非的焦尸。
一股莫名的恶心涌上心头,安晟强忍着不适,面上平静的低头看去。
杜老将尸体的脑袋轻轻向右掰过,指着喉咙处的裂缝道:“大人,这牢头是被人个割断了喉咙死的。”
安晟神情变得凝重,这就更加说明了昨夜的大火是有人刻意为之,这下他也顾不了这尸首有多狰狞难看了,为了看得更为清楚,安晟也同杜隽一般蹲下身子,仔细打量:“你可确定?会不会是衙役在搬运尸体的时候不小心弄的?”
“大人,这绝对不可能。”
这回说话的是从另外一具尸体旁行来的白漫。
“郡主,何出此言?”虽然对白漫是郡主的身份有所拘谨,可眼下安晟也知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
白漫没有说话,而是伸手将尸体喉头处的裂缝撑开。
安晟对白漫手上的羊皮手套并不陌生,看她修长的手指在喉咙间抹了一把,拿出来时说道:“这人嘴里和喉咙里都没有烟尘,他的烟尘只停留在口鼻之间,也就是说他是在死后才遭了大火。”
安晟点点头,是这个理,示意白漫继续。
“不光是牢头,这里摆放的三十多具尸体,有半数皆是如此。”
“他们也是被人杀死的?”安晟不敢置信。凶手究竟是何人?能闯入大牢一夜之间杀那么多人?
白漫摇摇头:“大人,在他们的口鼻间还发现了一种迷药的成份,这点还是秦老比较了解。”
站在白漫右后方的老者当即上前:“大人,那是摄魂香,吸入之人会短则一个时辰,长者数个时辰的昏迷。”
“这怎么可能,牢里的狱卒都是死的不成?”安晟目光射向一处。
正是张捕快带着七八个狱卒行来。
这些狱卒神情忐忑,这次出了这样的纰漏,他们恐怕难逃罪责。此刻也不敢抬头,到了地方就全部跪了下来,不住的磕头求饶。
“闭嘴!你们还有脸让本官从轻发落?”安晟随之看了张捕快一眼。
张捕快会意,扬声道:“此次大火,死伤共计数十人,圣上龙颜大怒,尔等都难逃一个‘死’字!”
“大人饶命!”
“饶命啊大人!”
几个狱卒闻言顿时面无人色,浑身剧烈的颤抖起来。
“哼,念在你们在牢里看守多年,就给你们一个机会。只要你们谁能说出昨夜究竟发生何事,这火究竟怎么着的?若是能对抓到凶手有个帮助,我想大人一定会对你们从轻发落,给你们一个活命的机会。”
狱卒们面面相觑,从彼此眼中皆看到了一丝希望。
一个长相清秀的狱卒当下抬头道:“大人,昨夜本不是小的当值,可是刘丙坤他们三人都吃坏了肚子,午后跟小的们换了班。”
被点到名的刘丙坤等人整个人抖成筛糠,凶狠的回望了清秀狱卒一眼:“你瞎说什么?”
“大人,小的说的句句属实。”
“在瞎说,信不信老子打死你。”
张捕快抬腿就将威胁人的那个狱卒踢翻在地:“大人在此,岂容你嚣张!”
“大人饶命!”
张捕快又看向其中一个年长的狱卒道:“老孟,你是里面的老人了,昨日你也当值,你来说那小子说的是否属实?”
老孟是个瞎了一只眼的老头,年轻的时候也做过牢头,只不过在押送犯人的时候被一个发了疯的犯人生生抠坏了眼睛。等他伤好之后,牢头自然是做不成了,只不过安晟也没有让他丢了饭碗,就这么一直在大牢里做了个狱卒。
老孟抬起头来,那只泛白的眼珠子突起,转了转:“大人,他说的没错。昨日午后那几个鬼鬼祟祟在牢里进出,没多久这大伙就着了起来。小的当时老寒腿犯了毛病,这才没有进去看一眼。小的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