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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青阳看了看天色,有阴云在上空汇聚,似要下雨,说道,“时不待我,该去找那人了。”
辛哲嗯了一声,似乎比吕青阳更急,上了一辆马车,吕青阳也上了马车,一扬马鞭,驱车离开镇北将军府。
好一阵之后,狼人才消耗完多余药力,恢复成人形,看了看失魂落魄的李泰,咬牙道:“甲字队,随我前去助战!”
三十余名甲士轰然应诺,翻身上马。
众军士在永乐坊追上那辆马车,贺坚催马上前,对辛哲道:“谢小兄弟赐药。”又面向吕青阳,“谢老仙师救我家少爷。”
两人都没有理他,而是齐齐看向前面的永乐坊。
贺坚看去,永乐坊中空无一人,安静的有些诡异。
吕青阳神色凝重,他是修士,对各种气机十分敏感,此时身在永乐坊外,只觉永乐坊里,阴气森森,和外面判若两个世界。
突然有一阵嗖嗖的破风声响起,吕青阳转身看去,顿时一惊,就见辛哲十指疾绕,撕裂空气,嗖嗖作响,转眼间,掐出一个妖决,辛哲两手食指和中指并拢,在双目上抹过,轻喝道,“奇蒙山令,诸妖显形,妖目天眼,开!”
辛哲眉心,裂开一道细口,皮肉向两旁扩开,如眼皮分离,一只竖瞳妖目,出现在辛哲眉心。
吕青阳心神一震,妖目天眼!这辛哲居然还会妖术!
妖有大妖小妖,妖术也分为大妖术和小妖术,这妖目天眼虽然属于小妖术一种,但它由精纯妖气所化,能无视黑暗,也能穿透妖气阴气,看到比人眼远十倍距离,哪怕是妖,也很少有能修炼成功的。
但这辛哲,明明是个人!
而且,他还修炼了佛法……妖术和佛法,怎么可能存在同一个人身上?
吕青阳心中震撼,这辛哲,到底什么来头?
辛哲双眼闭合,只有眉心的妖目天眼睁开,在妖目天眼里,整个永乐坊都被黑气笼罩,这黑气不是妖气,不是阴气,很是粘稠,如同一道屏障,但妖目天眼却如同刀切豆腐一般,将这浓稠黑气切开,看到了永乐坊中的那两个人。
一名少女,一名枯瘦如柴的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察觉到异样,抬起头,有些错愕,随即双眼微眯,阴阴的咧嘴一笑。
辛哲合上妖目,睁开双眼,抖了抖缰绳,道:“找到了。”
吕青阳能感觉到,辛哲身上的气息,陡然一变,冷漠而又充满杀意,如同一把出窍的妖刀。
马车进了永乐坊,周围的温度立刻下降,吕青阳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名来自白玉京的老修士看了看旁边辛哲,后者表情冷漠,似比周围的温度还冷。
军卒们也跟进来,只觉阴气森森,脊背发寒,他们平端弓弩,警惕四周。
马车和骑士们缓缓前行,渐渐有水雾生出,水雾越来越浓,视线也受到极大限制,一名军卒平端弩箭,看向斜前方一户宅邸,那里院门打开,似有个人斜靠在门口,但因为雾气缘故,看不真切。
军卒正疑惑,突然有什么东西落在他肩上,毛茸茸的,他陡然一惊,慌忙扭头看去,赫然是一双碧绿色眼睛,军卒吓的“喝”了一声,那黑乎乎、毛茸茸的东西也被吓到一般,四肢一蹬,跳下军卒肩头,往那处宅邸跑去。
却是一只黑猫。
军卒松了口气,心中暗骂这小畜生,视线移到别处。
那黑猫跑进宅邸之时,撞到了站在门口的那名妇人,妇人七窍流出黑血,摇晃两下,倒在地上。
一行人来到永乐坊深处,拐进一条巷子,巷子一片水雾缭绕,里面没有人,整个巷子静的有些可怕。
马车在小巷中缓缓穿行,没过多久,来到种有梅花树的一座小院旁,辛哲瞥了一眼,院门紧闭,不良人握缰绳的手用了用力。
百密一疏,还是被那人找到了。
身后有马蹄声响起,贺坚带着军卒们也来到巷中。
水雾渐浓,视线被雾气阻隔,愈发模糊。
辛哲停下马车,看向小巷尽头,一动不动。
冷冷的水雾沾在辛哲头发上,凝结成无数白色的细小水滴,辛哲像是白了头。
巷子另一头,隐隐约约有两个人影。
右边那人较高,枯瘦如柴,撑着一把黑伞,左边那人身形娇小,是个少女。
水雾迷蒙,两人身形朦胧扭曲,如同幻影。
马车停下后,小巷另一头,少女动作僵硬的取下负在背上的布囊,席地而坐,双指扣住布囊上的绳结,轻轻一扯,露出一把绕梁古琴。
吕青阳看了看辛哲,对方的气息如针尖,让他有些难受。
老人知道,这是杀意。
和胖管事与九阴人蛊战斗时,辛哲还能啃着猪肘子,如同玩闹一般。
但此时,这家伙认真起来了。
是敌人太强大,还是别的原因?
老人收回思绪,将那把无柄铁剑横放在腿上,鞘中铁剑轻轻颤动。
小巷尽头,少女也将古琴横放膝上,低着头,双手缓缓放在琴弦上方,右手纤细食指叩住一根琴弦,轻轻一勾。
一声琴音脆响,以少女为中心,向四面八方荡漾而去。
清脆琴音所过之处,水雾剧烈震荡、冲撞、凝聚,形成一滴滴雨水,簌簌落下。
雾去雨落。
整个永乐坊,开始下雨。
少女旁边,枯瘦男子撑着油纸扇,雨水从伞檐落下,如同一串串珠帘。
少女坐在伞下,古琴横膝。
琴音穿过雨巷,拉车的黑马鬃毛突然掉下一撮,一片飘落的秋叶分成两半,辛哲手背上出现一条细细血线,马车上凭空出现三道极细切痕。
琴音减弱,却未消散,在雨幕中盘旋回响。
琴名绕梁,琴音三日不绝。
车厢里,吕青阳膝上的无柄铁剑急剧颤动,不断撞击剑鞘,仿佛一只见到猎物的凶兽,急不可耐。
吕青阳按住剑鞘,低眉看着身前,计算着琴音每息震动的次数。
马蹄声从身后传来,三十余名悍卒驱马来到马车后面。
他们是镇北军主帅亲军,如今,杀死主帅的凶徒,便在眼前。
雨水落在这些军卒的甲胄上,顺着甲胄鳞片滑落。
贺坚拔出陌刀,身后三十余名悍卒也缓缓拔刀,陌刀和刀鞘摩擦,发出一阵让人牙酸的铖铖声。
一股股冰冷雨水,顺着甲胄流到手上,又流到刀上,沿着刀身来到刀尖,滴落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