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正本清源来日长(四)(第2/2页)战国野心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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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弟子开玩笑,话也很少隐藏常刺痛人心,但遇到真正值得称赞的事时也常常会过誉。

    夸赞适的这番话,和适本身没有直接的关系。

    他是在用适和胜绰做对比,以此教育弟子徒众。

    走了一个胜绰,来了一个适。

    一个是十余年的正式墨者,一个是自称墨者半年的孤独者。

    一个为了俸禄忘却大义,一个为了大义根本不在乎百金。

    一个也算是低级贵族出身,一个则完全就是个倒数第三等级贱民的鞋匠出身。

    种种的对比,几乎可以从血统到行为完全地倒置,也正是一个最好的用来教育弟子的例子。

    适没死,这时候这些话,其实需要很大的勇气,也给了适更大的压力。

    但墨子还是决定。

    他曾看重的弟子耕柱子,需要用责骂来鞭策不断努力。

    而墨子认为,适这样的人,需要时用赞扬来让其不断努力。

    都是鞭子,只不过一个是责骂,一个是称赞。

    形式不同,本质一样。

    他知道人可以变,此时的适或许不是将来的适,但此时适的事的确是值得与胜绰对比的。

    得到墨子称赞最多的那几人,除了禽滑厘外,基本都已早逝。

    被墨子称赞过知晓了事物的本源而不需要再看书的公尚过,死于吴越流行的疟疾。

    做过卫国上卿、因为卫君不行墨者之义放弃俸禄离开卫国的高石子,随墨子南游,病死在楚之鲁关。

    靠一双舌头的卫君认为高石子此人大才而聘用、曾经可以整日和辩五十四争论不休的管黔滶,死在了齐国之前的一场内乱之中。

    如果此时高石子还活着,墨子一定会盛赞高石子。当然高石子要是活着,胜绰也不可能出头。

    幸好适的出现,让墨子有了一个更鲜活的例子,用来对比胜绰正合适。

    一众弟子仔细揣摩着墨子的话,根本不在意还在一旁的胜绰,也不在意墨子话语中讽刺的胜绰。

    对墨子而言,胜绰已经不再是墨者,但他的行为却足够墨者引以为戒。

    所以在他将胜绰开除墨者队伍之前,要用这种讽刺和对比的方式来惩罚他,为的不是一个胜绰,而是为了在场的三百多墨者不再有胜绰。

    惩罚不是为了惩罚,而是为了不再惩罚。

    惩罚本身并不是针对犯错之人,而是针对那些尚未犯错之人。所以对于犯错之人的惩罚要看怎么才能将来不惩罚别人,而不是非要极致地对待犯错之人。

    已经必然失去的人,又何必挽回?

    那些还未失去的人,便要希望不走失去之人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