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双辕单马孑人立(上)(第1/2页)战国野心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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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輮辐本以为墨者只会讲满口大义,实在没想到这个叫适的年轻人竟然没和他们直接讲大义。

    适知道如今宋国的政局混乱,历史上宋公前去会盟,还没到任地就死了,公子田当年就改元,应该就是今年。

    司城皇怀有家族野心,三姓共政中的另一姓如今势微,公子田又是个觉得自己是玄鸟之后的中二性格:朝周天子可以、朝觐一个小小的子爵楚那绝无可能,恨不能脚踢三晋拳打蛮楚,被狠抽了一顿才清醒过来,可惜为时已晚。

    就这种情况下,墨者随便折腾,五六年之内这些贵族们是没有心思管墨者的事的。这便是在贵族矛盾的夹缝中生存、壮大、发展。

    虽然此时贵族们忙着争权夺利搞阴谋,没时间来管墨者的这些事,但和这些手工业者们交谈也不能太过直白,以免惹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于是,适从外面回来后,輮辐等工匠先是听适聊起了一些家常话。

    都是手工业者,从业不同,梦想各不相似,但那些经历的不幸却总相通。

    輮辐这才知道适的两个哥哥已经死了,联想到自己差不多命运的儿子,瞬间的感情就亲近了许多。

    又说起前岁大饥、去岁修宫室的征召,輮辐也跟着感叹了几句。

    等说起墨者非攻、尚贤、人无贵贱皆天之臣自平等的时候,輮辐又觉得墨者确实是真正要行义的。

    这些主张正是这些手工业者所梦想的,适没有和他们谈那些他们并不关心的东西,而是选择性地说出这些手工业者想听的故事。

    他本身就是手工业者出身,家中的事就是大部分手工业者都经历过的,稍微一沟通就能让这些人产生亲近感。

    这种亲近感原本只是相同命运、相似职业的亲近。

    等到后来的时候,又悄然变成了与墨者的亲近感,润物无声之下,輮辐等人根本没有察觉。这是一种偷换概念,但偷换的很有技巧,这些人并未察觉。

    适见已经说出差不多了,便终于说起了正事。

    “都说墨者行义天下,自苦以为乐,其实并非如此。就像是蝙蝠倒悬,但不了解的走兽总会想,蝙蝠一定是自苦以为乐,否则为什么非要倒悬着呢?我们如果只是为了自苦吃苦,那又行什么义呢?难道现在的天下还不够苦吗?”

    有几个人好奇地问道:“那你们墨者到底是怎么回事呢?适,给我讲讲吧?”

    适摇摇头,说道:“今日的事,与墨者无关,只是为了让你们交相得利,今日就不谈这个。”

    几人有些失望,却没有想一个问题:若真不想谈、将来也不想谈,为什么要提起墨者并非自苦的事呢?

    輮辐这样的人不做声,虽然有心听听,可正如适所言,还是希望能够知道交相得利的事。

    没人注意到在适身后的造蔑启岁将之前发声询问的几人的名字,用简单或是复杂的文字,悄悄地写在了随身携带的竹简上,后面标注着几个空心的墨点。

    或是说这些人是有可能变成墨色的。

    等众人静下来后,适又说道:“我哥是鞋匠,虽然和你们不同,但做梦都想过的日子却是一样的。干咱们工匠的,都说是逐什二之利便可喜。现在给你们一件逐什三利的事,又不犯禁,你们做不做?”

    之前讲起墨者之义时并不做声的輮辐,这时候当先说道:“当然做,谁人不知墨翟手巧?当年木鸢飞天,震惊商丘。就算说起坐车的事,幸好天下只此一个墨翟,不然哪里还有我们这些木匠的活路?”

    这是将墨者狠夸了一番,众人也纷纷道:“只要不犯禁,怎么能不做呢?什三之利,那可是相较于什二之利涨了一半。”

    “是啊,正是这样。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墨者之义,究其精髓,便是交相利。你们也都知道前些日子的麦粉之事,也都知道得利颇丰。若以利来算,其实获利何止什三?恐怕要有百倍。”

    在墨者之中,适说知识就是力量就是金钱。但和这些手工业者交流,适便不说知识本身的价值,因而可以说获利百倍。

    众人都知道前些日子的麦粉事,却是第一次听墨者亲口说出获利百倍之事,他们哪里能不信?

    顷刻间,各种惊奇、叹息、讶异的叫声和神情出现在这些人的脸上。

    适道:“常人都认为我们墨者自苦以极,那我们要钱是做什么用?还不是为了行义?行义有不同的方式,跟随我们去做这些工匠事,我们可以得利行义,你们也一样可以得利,分出一些与你们,总归高过你们每年所得。况且,旁人或有拖欠,我墨者可有不守信诺之事?”

    这话说的确实没错,有数百墨者之前积累的名声,这信守承诺四个字不但可以让贵族相信,也足以让这些手工业者相信。

    人群中有人道:“这年月,连君上司城都有不守信的时候,但要说墨者一言,我们却是相信的。”

    “就是,我们信得过。”

    輮辐一听能得利什三之上,心头也已火热。

    适见这些人已经相信得利之事,便道:“说起行义,不提麦粉之物大利天下,便是你们帮着墨者一同制作木器,我们付钱与你们,可那些利天下的木器却是实实在在出现了。那你们说,你们是不是也是用自己的方式行义呢?既能得利,又是行义,难道还有什么可犹豫的吗?”

    凡事都有不同的说法,对这些非墨者的手工业者而言,利润是最能牵动他们心弦的。

    但除了物质所得之外,精神的享受也是必须的,而且还能够潜移默化地让他们逐渐接受行义的说法,也扭转外人看来行义必然自苦的看法。

    适用这种方式狠狠夸奖了这些手工业者,让他们的心灵上得到了极大满足。而又不单单是精神的满足,更有物质的基础。

    这一张以利为皮、以义为馅的大饼掷出去,众人的心思也更加活络,纷纷讨论起义利之辩。

    待讨论一阵,适又道:“如今你们心思已定,但有个迫在眉睫的事。今年的军赋,还没有缴纳。不缴纳军赋,要受惩罚,这你们都知道。所以才有了之前我说的工匠会之说。众人合力,术业专攻,其效倍增,这便是交相得利之一。众人相聚,各自交流,互有学习,这是交相利之二。”

    大部分人都认同的时候,輮辐问出了一个他很在乎的问题。

    “这工匠会是怎么样的呢?是不是和工官一样?”

    适大笑道:“当然不是。诸位费劲辛苦,终于不再从属于冬官,难道我们墨者竟要将你们送回去吗?”

    这些手工业者最怕的,就是失去好容易得到的自由身份,重新成为那些官营手工业者,哪怕是换了个名目也不肯,之前留下的阴影太深。

    輮辐的这话,引来几人的不快,觉得这是在侮辱行义的墨者。

    可大部分人却没有出言,毕竟这也是他们很关心的事。

    听适这样一说,众人最后悬着的一颗心也放了下来。听起来,似乎只有好处而无坏处。若是别人和他们这样说、哪怕是王侯大夫,他们也未必信,可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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