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卖艺人与神神叨叨的齐子桓聊了一会,便扛上竹架告辞而去,是今日的酒钱已经赚回来了。
齐子桓倒也没有死乞白赖的非要跟上,依然独自坐在柳树下,看着穿城而过的河水和往来如织的行人,倒也闲适。
在这闲晃了半日,也与卖艺人掰扯了一阵,自然是没问出什么重要信息来。
这才正常。
且不这人背后藏着的隐秘身份,哪怕就是一个行走江湖混饭吃的卖艺人,也应当早就练就了一身见人话的太极功夫,哪会这么容易被人套出话来。
齐子桓这两日每天来看他表演种瓜,得空了偶尔侃上几句,也是因为黑猫不出现,无事可做罢了。
总不能再去伎院做些抄公的勾当吧。
再了,如今盛唐刚过,整个唐朝最好的那一拨诗人几乎已经部出来了,只诗不词的话,齐子桓其实也拿不出什么能震惊四座的作品来。
这么静坐了一会,齐子桓拍了拍身上灰尘,施施然往每日固定生活轨迹的另一处——城的青龙寺走去。
看看把戏,逛逛寺庙,这就是齐子桓的闲汉生活。
青龙寺的僧人和后世的禅宗和尚不一样,修行乃是密宗,也称唐密。寺中住持惠果大师师承不空三藏,是如今的国师,据有大能。倭国遣唐使空海入唐其中有个重要目的,就是想拜在惠果门下,习密宗佛法。
当然,按时间线来,不用多久他就达成了心愿,最后成归国,创建真言宗,形成了密一派。
除了流往日的传承,还有唐太宗时期成公主远嫁藏省,也将许多密宗典籍带入了藏省,再结合后来的莲花生大士带来的印度佛法以及藏省土信仰,逐渐形成藏密体系。
反倒是这时候极为鼎盛的唐密,过不了多少年就由于唐武宗灭佛运动,基在中土之地断了传承。
可能由于猫妖作祟的缘故,来这敬香礼佛的香客格外多些,再加上一些慕名而来的游人,青龙寺里可谓人头攒动、香火鼎盛。齐子桓在人群中间随意走走逛逛,遇到些禁止通行的地也没有强来,很守规矩的回头就走。
以他一个明经科进士的身份,无官无职,自然是见不到当朝国师惠果大师的。
他也不是很在意,而是将抵押宅邸换来的银钱中拿出一半来捐了功德,不多久便有知客僧人过来表示感谢并请入客房喝茶。
此时煎茶之法刚刚流传,寺庙里是最先能喝到较为正宗的茶水的,不像食肆酒铺中还会添加八角、丁香、油、盐甚至肉丁等各种奇怪的西。
齐子桓慢慢喝着茶,装作无意聊起妖猫作祟之事,那作陪的僧人青龙寺其实那晚也派了几名厉害的和尚去了陈府帮忙,只是陈云樵素来喜道厌佛,几句嘲讽之后就将他们赶了出去,所以对于后来府中的惨事他们也是无能为力的。
只是在此之后,青龙寺还是每日派了一些人上街,一面为一些信众讲解佛法,安定民心,另一面也在留意妖猫踪迹,只是暂无所得而已。
齐子桓轻轻点头,算是将之前的疑虑稍稍解开。
他看电影时有总是在想,为何作为国师坐镇的大寺庙,在妖猫为祸长安时竟然无动于衷呢。
这时看来,怕是和尚上街的镜头做不出什么惊天特效,都被导演删减去了。
齐子桓还想再试探问问惠果大师的情况,突然面色一动,像在用脑电波跟别人通讯一般,发呆片刻后就放下茶碗匆匆离去。
……
陈府。
白居易和空海和尚也在饮茶。
空海挂着那副永远的微笑,端着茶碗先闻其香,然后才放至唇边细细品尝。
白居易坐在一旁看空海喝茶,一脸便秘模样。
从他的角度看来,他们现在简直就身居一个蜘蛛洞府一般的地。仅两日没见,陈府已经是布满了藤蔓和灰尘,肮脏的圆桌上摆放着三个茶碗,里头是蛛和树枝,甚至还有一只黑色蜘蛛在慢慢爬行。
可空海偏偏就像没有看见一般,面不改色地端起茶碗就喝。
白居易眼睁睁看着蜘蛛趁机爬入嘴中,甚至还有四只脚露在嘴巴外头,不停屈伸。
然后咕噜一声,被空海咽了下去。
“来,请用茶。”陈云樵坐在桌子对面,很客气地向白居易招呼道。
白居易这时也大概想到了自己所见皆为幻术,只是看着面前的茶碗还是面部抽搐地挤出几个字:“呃……我不渴。”
陈云樵哈哈大笑,一点都没有刚刚丧妻的样子。
空海也用长袖遮嘴,跟着一起笑了起来。
笑得片刻,陈云樵才开口问道:“白居易,你的长恨歌写完了么?”
白居易面色一肃,并不答话。
“我早就过,它一定知道你在写长恨歌。”空海也敛住了笑声,又开始自顾自地品茶。
“我不仅知道你在写长恨歌,我还知道你早已写完了,只不过一直不满意而已。”陈云樵悠哉地将右脚踏上长椅,继续道:“这也难怪,你写的都是假的嘛。”
“你胡!”白居易有了些怒意。
“别恼……别你的长恨歌,就连李白写给贵妃的诗,不也是假的么。”
白居易更怒,拍案而起,喝道:“你我便罢了,竟敢李白的诗也是假的!”
殊不知,正是李白那句“云想衣裳花想容”才激起了他对玄宗朝这段往事的兴趣,开始还只是羡慕那段美妙爱情,直到自己呕心沥血开始创作长诗,可以整个人都已经陷了进去。
“李白写诗之时根没有见过贵妃娘娘,他只是根据高力士的请求,写了一首美人的诗罢了。”陈云樵摊了摊手,“直到李白写完诗,将笔扔进酒池子,才真正见到了娘娘。不过这诗娘娘倒是很喜欢。”
“你为何会知道当时的事情,你究竟是谁?”空海问道。
“因为我当时就在场,在那极乐之宴上。”陈云樵站起身来,走到窗边,地上却是一条猫的影子,“我是玄宗皇帝的御猫,他要和我相伴终身,可仅仅一场兵祸他就抛弃了我,还命人将我活埋,还好我命大逃了出来。”
“这就是你祸害宫廷的原因?”空海双手拢在袖中,也站起身来,“那陈云樵呢?你和他又结了什么仇?”
“下手埋我的就是他的父亲。”
白居易皱着眉头问道:“为何时隔这么多年,你才出来复仇?”
“当年我虽然已有怨气,不过受困于黑猫的身体,闯入皇宫也只能将玄宗的眼睛抓瞎……呵,你们还都他是为贵妃之死哭瞎的。”陈云樵转过身,表情清清淡淡的,仿佛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情,“后来我潜入陈府,想找陈玄礼寻仇,可误食了他下了毒药的生鱼,我便死在了这房中床下。也许苍天见我可怜,容我一丝怨魂不散,经过这些年的积攒,这时才可以重新化为黑猫,让那些恶人的后嗣付出代价……从此,我也只吃眼珠了。”
“那你为何总是提到杨玉环?你究竟想告诉我们什么?”
“杨玉环……她的命运,不就和我一样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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