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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睡前，他看见娘坐在炕边上，拿着一只镜子在梳妆打扮。
娘很少打扮，他还特意问过娘，为什么不像别的女人那样天天都要打扮打扮。
娘，打扮给谁看？
娘好像是在自言自语，也好像是在问他。
他不知道怎么回答。
迷迷糊糊地，他看见娘打扮得极美极美，就连大家公认的那位最美的宗主夫人，都不如娘美。
他快睡着的时候，感觉娘给他盖了盖被子，就轻手轻脚地出了门。
他以为娘出去洗衣服，也或许是去做别的什么活，娘经常在睡着以后干活，他早就习惯了。
但第二天天还没亮，他就被人从被窝里拉出来，让他去哭娘！
娘死了，吊死在燕家洞府的门口！
八岁的他，已经知道了很多事情，他知道他爹姓燕，叫燕修谨，是当时的三长老家的少爷。
他知道娘是个好女人，不仅长得漂亮，心眼也极好。
他知道娘疼他，生怕他冷了、饿了、被人欺负了。
他知道娘苦，比那些最苦最苦的灵草还要苦……
但是，也有太多的事情他不知道。
他不知道为什么那个燕修谨把娘欺负了，然后就不要娘了。
他不知道别人为什么要天天指着娘的脊梁骨坏话，她不守妇道，她是个贱货，她应该浸猪笼，她死了连魂魄都入不了轮回……
他不知道，人们为什么都欺负娘，娘是多好的一个女人啊！
在娘死的前几天，娘跟他过许多次，让他不要怪罪娘。
当时他不明白，好端端的，娘为什么要这些。
直到最后那一天，娘还又一次对他：“四儿，不要怪罪娘，娘不想再连累你了，只要娘活着，人们就永远不会忘记你的身份，或许娘死了，你就不会被人戳着脊梁、指着鼻子骂了。”
娘死了，他哭了好多天，嗓子都哭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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