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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事?”车中的温不言也听到唿哨声,钻出一个脑袋问道。
孙伯纶脸色大惊,顾不得什么礼仪,直接抓住温不言的肩膀,拽下车来,天寒地冻,温不言直接摔在地上,摔的头破血流,正要怒斥,却发现高大的孙伯纶直接压在了自己身上,直接把他脑袋按在泥土里,吃了一嘴的泥巴。
“保护大人!”孙伯纶高声喝道。
声音还未落地,只听爆豆般的铳声响起,十几支三眼铳开火,声音如晴天霹雳,铳子如暴雨般泼洒而来,马车成为了攻击重点,直接打的棉絮翻飞,铳声惊扰了马匹,骑手四散而逃。
一轮火铳放过,孙伯纶不由分说,抓起温不言上马,高喝道:“保护大人,谁人乱动阵脚,格杀勿论,所有人跟我走。”
一行皆是骑兵,御马而行,直接下了官道,在田地里奔跑起来,只听见后面有人高声喝骂,马匹跑的更快了,跑出二里多,过了一道岗,才停下来。
见温不言全身狼狈,孙伯纶愧疚道:“卑职该死,惊着大人了,只是不知道哪里的蟊贼,竟然敢伏击我等。”
温不言吐出一口泥土,道:“若是普通蟊贼怎会有三眼铳,怎生知道风大弓箭不好使。”
“大人的意思是,是......。”孙伯纶欲言又止。
温不言摆摆手:“没有证据不要乱说。”
孙伯纶道了一声遵命,道:“卑职这就送大人回葭州,定要保大人安全。”
“不,孙大人,你若能抓住几个贼人,问清身份,才是大功啊,我有人有马,此地离葭州不过十几里,贼人拿我能怎样?”温不言正色说道。
孙伯纶点点头:“各位督标营兄弟,保护大人,我等前去探查,你等驻马岗上,一旦有兵马靠近,立马撤回葭州,大人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吩咐完,孙伯纶原路返回,到了事发地,直接进了灌木丛,只见马一鸣窜出来,孙伯纶见到他,喝道:“好你个老马,让你演演戏,竟然真用三眼铳打我!”
马一鸣嘿嘿一笑,说:“大人放心,装铳子的只装三分之一的火药,装满火药的没有铳子,大人和各位兄弟都身着甲胄,伤不了。”
“还说,那温不言孱弱文人,何来甲胄,倒是被铳子打中肩头,好在伤不重。”孙伯纶喝道。
这些伏击贼人自然是孙伯纶安排的,目的不言自明。
这时兀良哈来了,孙伯纶拿出一皮袋,道:“此番你带这些兄弟去达尔扈特,路上定要注意安全,带够食粮,这皮袋你亲自交给淑济别吉。”
“明白,回去后,我等为别吉马首是瞻!”兀良哈跪地接了皮袋。
送走兀良哈等人,孙伯纶骑马回到了温不言的藏身地,道:“大人,贼人一人双马,向北逃了,足有五十多,卑职只射死一马,未曾抓到俘虏,只是贼人被我等突袭,收拾不及,留下几支三眼铳,大人移驾去看看吧。”
“辛苦孙大人了,回去自当禀明洪大人。”温不言说道。
一群人回到刚才的事发地,温不言四下看了看,但见周围一片狼藉,依旧弥漫着火药味,拿起三眼铳瞧了瞧,又在马尸附近呆了片刻,脸色逐渐凝重了,他忽然看向孙伯纶一行人,但见其中几人受伤,他立刻询问。
“卑职无能,我从灌木丛后面突袭,贼人反应很快,结阵自守,以准备好的木枪拒马,又以三眼铳还击,卑职率人几次冲不过去,贼人十余骑兵包夹,眼睁睁的看着贼人跑了。”孙伯纶平淡的说道。
温不言淡淡的说道:“好娴熟的配合,若非积年老军,如何能成?”
至此,温不言不再言语,让孙伯纶带上三眼铳和死马,回了葭州,一行人绕道从北门进城,直奔州衙,当温不言满身硝烟,肩头带血的出现在洪承畴面前的时候,洪承畴吓的光着脚就跑出了房门。
“先生,先生,这是怎么了?”洪承畴满脸担忧,急声问道。
温不言把经过说了一遍,洪承畴脸色当下阴沉,喝道:“所有人都出去!”
两人进屋,洪承畴方说:“先生认为是贺人龙派的人?”
“这还不至于,贺人龙虽然嚣张跋扈,却只能依靠大人,轻易不敢行此危险之事,倒是那贺国成,先是被大人申斥责罚,在刘家寨又遭孙千户道出实情,怕是狗急跳墙了。”
温不言说了几句,又道:“三眼铳上的标志被人用锉刀锉掉了,马匹上的烙印也被毁坏,这伏击的人是要掩盖身份呀。”
“贺国成虽然鲁莽,总不至如此。”洪承畴还是有些不信。
温不言却说:“大人,也怪学生未曾约束那孙千户,他在刘家寨百无禁忌,言辞犀利,三言两语就当面戳穿了贺国成他们想掩盖的真相。”
“孙伯纶......孙伯纶,此子如何?”洪承畴思量一会,问道。
温不言正色道:“是一把好刀!”
见洪承畴讶异,温不言继续说:“此子有胆有识,又锋芒毕露,又会审时度势,当为大人所用。”
“依你所言,他在刘家寨所为并不谨慎.......。”洪承畴却有不同见解。
温不言呵呵一笑,道:“大人还有所不知,孙千户与那郝世禄之女有些情缘,贺国成横刀夺爱,他如何忍的住,抓住能对付贺国成的机会自然不会放过,到底是年轻人,心性终究是差了些。”
“那先生认为,贺国成如何处置?”洪承畴温声问道。
温不言早有腹稿,道:“以后兵事还要仰仗贺人龙,不如直言相告,让他命贺国成负荆请罪,若贺国成确实有异心,私刑张孟金,想以书信为要挟,当堂要回,直接论死,若此事是个误会,交由贺人龙处置,只治其私自出兵之罪,也算卖他一人情。”
听了这建议,洪承畴沉默了,他在书房中来回踱步,忽然说:“不可,贺人龙此人最为护短,先生忘了那革里眼之祸吗?”
洪承畴所说的革里眼是陕西群寇中武勇过人的贼首,本名贺一龙,乃是贺人龙的同族兄弟,原先在贺人龙军中掌一千总兵,剿贼过程中,屡屡纵兵抢掠,洪承畴命贺人龙处罚,却是屡教不改,当洪承畴下令杀之以正军纪的时候,此贼却哗变,带了几百人造反,如今跑到了山西,成为一方祸患了。
当时就有人说贺人龙是私自买放,那时洪承畴不信,现在却不得不防。
“那就直接抓捕,待审明查实。再通知贺人龙,贺国成私自出兵在先,也不算冤枉了他。”温不言索性说道。
洪承畴点点头:“先生此言正和我意,只是不知何人能担此重任?”
“贺人龙自然不行,督标营在这个问题上也不算可靠,郝世禄麾下那百十人担不起重任,不如让绥德卫出兵。”温不言说道。
“孙伯纶?”洪承畴说出温不言未曾明说的话。
“这种事情,用生不用熟,使功不使过,他的千户所调兵也方便。”温不言脸上绽放出一些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