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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门咿呀轻启,三人便跨进门来。此时,但见院中过道两侧一枝枝山踯躅华叶层叠,每一株都未经修剪,就那般自在探枝展叶,一直铺到宫阁门前石阶下。而那石阶之上,却摆放着两盆秋菊,宫婢雨燕正俯身侍弄它们。
见其那般专注,朱福故意咳嗽了一声。雨燕抬头望时,顿时满目惊讶,正欲吱声见礼时,却见马皇后慈颜煦目地在嘴前竖了食指,因此便又安静了下来,随即迈着转巧的步子踱至马皇后面前,略施见礼,笑着从另一侧搀起她的臂弯向前走去。
四人朝石阶缓缓而来,只听阁内传来碽妃声音:“雨燕,那菊朵莫要浇太多水。”听声气,似是照其幽禁省躬殿那会儿舒悦了许多。
雨燕故意朝阁内笑语扬声道:“是娘娘……”
“那寿菊乃是本宫为皇后娘娘祝寿之物,定要悉心经管才是。”
雨燕瞧着马皇后会心一笑,回头又朝屋内边走边扬声回了个“是”字。
话间,四人已进了殿阁。抬头望时,又见那室内很是清新雅致,倒是那其中一根宫桓之上衔的一幅字画显得异样引人瞩目。
画中绘的本是一道冰川,山头生有一株参天神树,与凡间之木不同的是:那树竟是血甲的躯干,被一丛蔷薇捆缚,华冠之上垂下晶莹的冰绦,所生之地似在云里雾里,分不清天上人间。但那冰绦上头,本生有一片片桃心形状的叶子,此刻正向山下零落。落叶几乎尽数化为霜雪,唯有两片落于一青袍道人手中。细细瞧去,又见那画中左侧题诗一首,名曰《撷梦太虚》,诗中述:
『一夜踏歌欲成仙,随风直上碧云天。
许是瑶台金池畔,又似太虚昆仑巅。
唯见此木遮望眼,举目那时绕秋烟。
不知何故凋华叶,片片坠与璇玑(7)川。
万千落地终为雪,独被乾道(8)撷二三。
可憾庄梦犹未尽,只记惊鸿一瞬间。』
细看落款处,写的是:壬戌岁丙午月壬戌日,坤道(9)妙遇绘题记梦。
马皇后头,暗赞道:“确是好才情。”可见了那落款,却眉头微皱,不免暗揣起来“坤道妙遇?难不成,如今她已心向道门……”深思片刻,便衔三人转足迈向西头厢庑。隔着门槛,只见碽妃背门而立,正在作画。
此时的碽妃已大腹便便,却依旧如汉时女子一般,身着一席素白的大衫,只是头上绾了一髻望仙鬟。
马皇后示下,三个奴婢欠身隔着门槛住了脚,自顾扶着门框进了门去。
听见脚步声,碽妃并未回头,只是挑起一幅字,言语道:“雨燕,过来帮本宫瞧瞧,本宫为皇后娘娘画的这幅《花王献寿图》如何……”
她话音落时,马皇后已到了身后。细细瞧去,那画作笔工十分精细,三尺素宣之上,花团锦簇,一株牡丹花勾描得灼灼其华。
碽妃提着那画,兴兴道来:“本宫有些年没去过坤宁宫了,这幅画也是依照本宫对娘娘那株绛纱笼玉的忆想所画。想来,如今此花应是这般盛容吧……”
碽妃这一席话语,顿时触了马皇后心结。然而,但见其欣然一笑,道:“若是那花木能有画中这般生气,当是阅者生年之幸。”
“皇后娘娘?碽妃闻声回望间一阵错愕,于是忙欲施以见礼,却被马皇后探手相阻,道:“妹妹有孕在身,切莫多礼。”
碽妃满目愧歉之色:“今乃娘娘华诞隆庆之日,臣妾不能前去祝寿已感汗颜,何劳娘娘降贵于此?”
马皇后顺势在其手中接过那《花王献寿图》,一副甚为喜爱之情,道:“莫这等灼心的话——能得妹妹这般诚意,本宫之心已是甚慰。”言毕,又转头朝门外招呼,“呈上来吧。”
朱福得令,立即从一旁的宫监手中提过食盒,跨进殿来。行至二人咫尺之间时,当即跪地施叩拜之礼道:“的给娘娘请安。”
碽妃连忙道:“福公公快快平身。”
“谢娘娘。”
见朱福起了身,马皇后又对其吩咐道:“且将那吃食摆到暖炕上去。”
“是。”
碽妃未明其意,自是满目不解。这档口,马皇后笑而未语,使得碽妃只能眼睁睁瞧那朱福一通忙活。
须臾间,炕几上已摆满几碟菜,一壶甜醴。朱福又转身来到马皇后面前,欠身道:“娘娘,酒菜俱已置妥,请二位主子享用便是。”
这“二位主子”听得碽妃十分亲切,更听得马皇后百分欢喜。但见她眉目示笑,应了个“好”字,随即将手中那画作细细卷起,抬眼对碽妃笑:“妹妹心意本宫笑纳了。”
碽妃浅笑,又欠身道:“臣妾拙笔,承蒙娘娘厚爱。”
“妹妹莫要自谦——且不这画功堪比前朝那王冕、王渊之技,单凭妹妹这般诚意,足见此画乃丹心之作。”罢,马皇后双手托着那画卷将其交给朱福,叮嘱道:“给本宫收着,明日送到翰林院好生装裱。”
朱福躬身道:“的遵旨。”并以双手接过,如奉至宝。
马皇后道:“你等且先在外候着。”
“是。”朱福得令退去。
马皇后回身牵过碽妃手腕,笑:“今日,本宫特地命他们备了几碟菜——比不得那华筵丰盛,只当略表本宫诚念之心。”
碽妃听得此言,顿时感彻肺腑,只觉得一股莫名的酸楚涌入鼻中。于是泪眼蒙眬地蹲身施礼:“臣妾身为禁足幽闭之人,还得娘娘这般记挂,臣妾……”
马皇后又扶,道:“妹妹这般生分,岂不坏了我等雅兴?”罢,便与之相携朝暖炕踱去。举步间又问,“近来可好?”
“一切安好。承蒙娘娘挂念,隔三差五地差人送用度来,才保臣妾腹中孩儿这般康健。”
“妹妹何必客套?这孩儿将来也要唤本宫一声母后不是?估摸着再有月余,这东西也该临盆了,本宫已着人早作准备,妹妹大可安心养胎便是。闲来无事,多去院里照照日头,莫要终日闷在这庑里才是。”
碽妃头笑应。
二人相继落了座。马皇后道:“此行,本宫特地带了一壶黄州甜醴来。今日,就借这妹妹母国之物,酌一番如何?”
碽妃眼见那甜醴,顿生一丝思乡之情,头回应间竟不觉落下泪来。拂袖拭泪之时,但闻马皇后叹息道:“生为我等之人,哪个不是身不由己?就拿本宫来,何尝不曾回想那个终日里痴迷着鬓插山花,莺歌燕语的年岁?可到底,世上万般终是抵不过日月蹉跎。年华也好,夙愿也罢,终将离我等渐逝渐远……”
言至此处,她静静分了那酒器,倾壶斟满,先提起一杯行令道:“此中滋味,且当回味。”
碽妃拭了泪痕,浅笑相对,拂袖捏过杯盏,朝其举杯道:“得遇皇后知心相照,臣妾此生无憾。今日就借此酒以表感激之心,恭祝姐姐寿华如岳。”言毕,二人推杯痛饮。
听闻这“姐姐”二字,马皇后深知碽妃那颗久闭之心已然渐敞。于是,便借此寻了些昔年逸事,引着她推心置腹,笑谈过往。
不知不觉,已至上灯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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