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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说英子还小,才十五、六岁,可村里一般一岁的都订亲了,英子两总门亲事都没成,再加上花地里的事,就甭提心里多难受了。
这天,懒洋洋的太阳还没出来,生产队上工的钟响了,庄户人在黑板前看过队长安排的农活,便回家准备上工。英子哥嫂拿小布袋装了用柿子叶和面粉做的窝窝头,给爹妈说了一声,便走了。英子说她头疼,不想去了。爹妈出门前叮嘱说,烧上一碗面汤趁热喝了,甜面汤养人。英子光“嗯”了一声,可没动弹。待到中午,一家人从地里干活回来,英子还裹着被子躺在炕上。饭熟了,喊吃饭,英子也不吃。霞儿也就是英子妈摸了摸英子额头,没发烧,就没往心里去。
家人走后,英子也没烧面汤喝,仍在炕上盖着被子、靠着被卷儿半坐着,懒得动弹。的确,这几个月来,英子成天价提心吊胆的,怕怀孕,夜里老睡不踏实、做噩梦。这几天,时常精神恍惚,眼冒金花,头昏昏的。而那个胜娃呢?听说是才说了个媳妇,家里人可心盛了,正准备后半年娶亲呢。胜娃不仅对英子没一点儿歉意,甚至偶尔还咋呼咋呼地嘲讽英子几句。想到这些,英子越觉得活得没意思了。快后半晌的时候,英子起身下炕,稀里糊涂的,拿来一瓶子农药,靠着被卷儿,闭着眼睛,一饮而尽……
傍晚,刘家人下工回来,到巷口就闻到了一股农药味。刘家人心想,大概哪家药瓶子让猫给弄打了。可越往里走,药味越大。刘家人紧走两步推开稍门,药味更大了,喊了两句英子,不见答应。急忙推开英子的屋门一看,眼前的一切惊呆了:炕上的被子、炕单儿乱七八糟,英子倒在那里,白沫流得炕上满是,英子已经发硬,肯定殁了好一会儿了。
刘家哀嚎成一团。哥嫂赶紧喊来邻居,帮着给英子擦洗脸、手脚,换上干净衣服,梳了梳头发。刘家父亲让人把本来给自己准备的寿棺抬过来,刘家嫂子用细条帚扫扫干净,当晚英子就入殓、合了棺。
英子没出阁就殁了。按柿子湾一带的风俗,第二天,在邻居帮助下,在一处偏僻的崖根上挖了个小窑。赶天黑,把棺材推进去,用土坯封了窑口,在窑前堆了个坟茔,算是把英子丘了起来。叶子、环儿、娥儿都去送了一场。还有人看见冯老师曾跑到英子坟前站了许久。至于那个胜娃,则看不出有什么负罪感,照样人五人六地当他的领工的。再后来,听说还当上了小队干部。刚开始,村子里还说说英子的事,但随着春耕春播的日渐忙碌,也就渐渐淡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