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岱岳镇,客栈大堂。
在八卦兼三姑六婆的侍女协力下梳洗完毕,神蚕古衣在身,孔雀东南飞冠,燚明飞轻步挪出客房,沉渊若定的步伐渐渐迈向大堂东南角落的雅间。
一路上,无数目光投注在燚明飞与磬儿身上。
燚明飞的内里形貌体格,外覆的衣着打扮与大理百姓大相径庭,因此自昨夜入住时,此镇之人便已知晓,眼前健壮少年与那两名绝色美人是同伴。
事实上,撇开敖洁洁与夜明珑不谈,单单燚明飞身边的磬儿,在此镇镇民眼中,已是不可多得的美人胚子。
在众人瞩目中,燚明飞步入客栈大堂那稍作隔离的雅室。
这个客栈平日招待的客人,显然对这种隔绝幽闭的环境无甚要求,整间客栈不但只备有一间雅室,而且雅室与大堂不过一帘之隔,绝对幽闭不到哪儿去。
进入雅室内,只见两张尺寸放大的八仙型方桌占据室内泰半空间,四长老、敖洁洁、夜明珑、仙儿占据一桌,而七叶与几名僧人,以及王公子占据另一桌。
一入室,燚明飞随即来到仙儿这桌,安然入座。
“你坐这儿干嘛?”明显因昨夜那十六字赠言生了一夜闷气,此刻那张卸下白纱斗笠的面容,依然留有些许堵闷郁色的仙儿,几乎在燚明飞入座同时,便下意识娇喝起来。
面对仙儿近乎叱喝的语气,燚明飞神情依旧淡然,眉宇间也察觉不出是否动怒,只是淡淡的道:“油,我所欲也,脂,亦我所欲也,二者即便得兼,又有何不可也?”
前言不搭后语的一句,似应非应,仙儿顿时面露不解。
见她这副神情,燚明飞嘴角再度浮现那足以令人仙灵少主暴跳如雷的可恶笑容:“怎么,不明白么?看来虽已过一夜,但长进的机缘却非人人可得……”言语间,目光扫过身边磬儿,随后又落到仙儿面上,“……我就换个浅显易懂的法,七叶大师那一桌皆是佛门弟子,膳食忌荤,我不知王公子是作何想法,不过单以我本人来,即便只是早膳,也是无肉不欢,缺油不乐。”
这下众人算是明白了,七叶等人都是佛门弟子,膳食自然只能是素食,因此燚明飞不愿与他们一桌。
闻的此言,王公子面上一阵尬尴,此前他选择与七叶等一桌时,并未想到这层。
“哼,以肉食做早膳,腻也腻死了,真是馋鬼。”仙儿啐了一口,却也因寻到机会数落燚明飞一句,面露一丝天真解气的畅快。
见仙儿如此神情语气,燚明飞忽地心中一动,此前带冠时,磬儿那个三姑六婆的八卦问题忽地云绕耳边。
在公子心中,少主与其他人相比,是否有所不同呢?
少年心头难得纷杂,就在此时,客栈二麻利的掀开帘子,询问众人早膳用何,见有人进入,仙儿抢先一步带上白纱斗笠。
此斗笠的材质虽是轻薄白纱,但戴久了依然会有气闷感,且仙儿虽是天仙化人,然真实心性却跳脱急躁,与“仙灵”二字缘分不深。
这一路未免惊世容貌引来麻烦,她多日白纱覆面,已是叫苦连天,因此一有机会便会撤去覆面,多一口就赚一口。
众人在二处了早膳,七叶等果然是一桌素食,而王麟与七叶等同桌,虽情理上可单些其他菜式,但毕竟不好在一桌出家人面前放上荤腥肉食,只得与七叶等入佛乡随僧俗。
而另一桌的燚明飞却是言出必行,早晨第一餐,竟要了一盘红烧肘子。
“你果真是无肉不欢呐。”发出这声感叹的是敖洁洁。
事实上,燚明飞所在的这桌虽然不忌荤腥,但四长老、仙儿、敖洁洁、磬儿等,若非生做女儿身,便是长久遵循道门修身养性之法,对荤食并无多少喜爱。
严格算来,或许只有出生吐蕃的夜明珑,才真正与燚明飞臭味相投。
不会儿,色香味虽不俱全,但却别有南疆风味的膳食送了上来。
菜一上来,依然是敖洁洁最先动筷,但如今众人中已无人再生出她不懂礼数的念头。
“怎样?有毒否?”夜明珑依旧语带讥讽的问道。
夜明珑问出此句前,燚明飞正好因缺少一位酱料,吩咐磬儿去问二取,当夜明珑问出这句话的当口,雅室的垂帘正好呈现掀开的状态。
她这一问音量用的较大,雅室内的敖洁洁等人习以为常倒也没什么反应,但这一声传出本就隔音不好,又垂帘子半开的雅室,顿时在外面的大堂引起一阵慌乱。
“有毒!?什么有毒?”
“不知道,声音好像是从雅室中传出的。”
“掌柜的!掌柜的!”
“什么有毒,难道这里的吃食不干净!?”
霎时间,整个大堂如钱塘怒潮翻涌,夜明珑的一声问句,传到大堂众人耳中,却错读了语调,成了“有毒”二字的肯定语气。
见到这一幕,刚掀开垂帘的磬儿一脸错愕,再入眼的大堂风景已是另一番天地,或许在旁人眼中,这幕嘈杂纷乱不过是狂风暴雨,但于自生活在仙灵岛,少与男子打交道磬儿眼中,眼前这一幕不啻已是腥风血雨。
磬儿下意识后退,但未退足一步,只觉瘦弱背脊撞上了一份温暖厚实,回首一看,才发现是自家公子那强健雄厚的胸膛。
将磬儿拉到身后,燚明飞自帘中探出身来,隐藏离火重瞳的双目扫过全场,凡是被他目光所摄,皆不自觉的收声闭口。
目光扫完一圈,便见这间客栈的掌柜,一脸焦急的跑而来。
“客官呐!你们这是要做什么啊!您这一声‘有毒’,店日后可还怎么营生啊?”掌柜一张哭丧脸,宛如妻儿刚罹难。
若非已耳闻昨日七叶在镇口的一翻英雄壮举,掌柜此刻恐怕是另一幅嘴脸。
“误会,不过一场误会,我之同伴素有清晨诵读论语、诗经,增强记忆的习惯,方才我等聚首,是询问他今早是否照常独经,不想这两字传入大家耳中,却成了另一番解释。”
“哦!原来如此!”
“什么啊,原来是读书的读啊!”
“是哪个家伙大惊怪,先嚷嚷开的。”
大堂众人听到这番解释,当即释然,而掌柜见燚明飞如此,又摄于七叶威势,不敢再什么。
眼见解决了此事,燚明飞转身回反雅室。
然而,他身影完全背转的最后一幕,那停留在大堂某个角落的目光,眼中似乎有一道锐利精芒……绽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