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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树木郁郁葱葱。
兴许是这时候江水稍稍褪下去些,韩谦远远看到江心那几座小山到北面的那座村寨之间,浑浊的江面浮出一道断断续续的黑影,指过去,问杨钦、季希尧:“那是什么?”
“前任刺史王庾,想在那处筑一条江堤,将北面的坡地跟江心的五峰山连接起来,将沅水挡在外面,从前年初就着手兴工筑堤,但泥堤不固,前年、去年夏秋都被江水冲垮过一回,王庾大人犹不死心,去年入冬后又想修筑此堤,未曾想终是没能竞功,就溘然病逝了。”杨钦这几天留在黔阳城,不仅将左右的水情都摸熟了,知道江心那里是一座没有修成的废堤,还将这座废堤的来拢去脉都打听清楚。
“真是该杀!”韩谦恨恨的低声诅骂道。
杨钦也是知水势的人。
他虽然不知道沅水水势汹涌时,能到何等程度,但就看此时的水势,即便在江心方位的五峰山与北面村寨之间修的是泥堤,沅水想要将大堤冲垮,也不大容易。
很显然是有人不想前任刺史王庾在黔阳城北修成这座大堤,暗中动手脚,大堤才修两次、两次都被江水冲垮。
而在王庾不甘心受制于地方,尝试第三次时,就被有些人迫不及待的出手“病逝”了。
韩谦并不赞同他父亲舍己为公的凌心壮志,但于对一个愿意在地方上做些事的官员,却落得这样的结局,他心里是真不好受。
而有人不惜冒那么大的风险、费那么大的力量,也要王庾病逝,道理其实很简单。
以江心那几座小山(五峰山)为核心,往两边分别造堤,分别跟陆地接上,将江水挡在外面,少说能在黔阳城外北的浅淤地里围出一万二三千亩的良田。
这种新围垦出来的淤田,依大楚律皆为官有,一方面能容纳五六百户外来雇农,一方面能为州府每年增加两三千石收租粮的官田收入——真要多出这块官田,州府的主动权就大多了。
这不仅是一心想控制住地方的土籍大姓所难以忍受,潭州那边也难以忍受吧?
因为王庾这么做,直接加强的是中央政府对叙州的控制力。
又或者说,王庾的死,不一定就是四姓中人下的手,或者说,不只是四姓中人下的毒手?
韩谦回头看了一眼奚夫人,不知道她是否知道一些秘密。
不过,筑堤之事,韩谦相信他父亲应该早已经看到了,也因此才迫切要从他那里拿走一笔钱粮,大概也是想在江水退下去之后,就立刻去做这事吧?
只是四姓即便被他震慑住了,但潭州怎么会容忍他父亲做这事?
这事甚至比直接讨好土籍番民或控制客籍民众,更令潭州难以忍受吧?
以潭州的立场,他们只会希望辰、叙、邵、衡等州,州府对地方的控制力越弱越好,这样一旦金陵发生什么变故,他们就立时能割据自立,而不用担心腹背会受到牵制或攻击。
自己想将叙州的物产运出去,潭州有可能拦路,想将外面的民众诱骗进叙州,潭州有可能拦路,而他父亲想要兴修水利、围垦淤田,潭州更会拦路,他要怎样将潭州这头拦路虎搬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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