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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惜水与信昌侯李普见面后,并没有再掩藏行踪,午后便赶往北垂峰下的冯家秘庄来见张平,在途中赶巧遇到冯宣领着尚虎过来见韩谦。
尚虎不知道姚惜水是何人,但是姚惜水昨夜藏在暗处看到尚虎跟尚家的五公子尚喜登上画舫,知道他是尚氏的家奴。
听冯宣说尚虎午前赶到茅山来投军,姚惜水一双妙目便满是狐疑的打量地眼前这个神色有些狰狞的青年。
尚虎昨日还在城里,今日却便孤身一人跑来茅山投赤山军,姚惜水并不知道尚虎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叫她不起疑心?
姚惜水心里暗想,莫非是昨日她离开溧水城之后,尚喜、柳子书商议出来什么计策,令身边的尚虎假意来投茅山,然后将赤山军引入他们的圈套之中?
当然,尚虎过来投军,冯宣却第一时间将他带到北垂峰庄院来见韩谦,姚惜水却是能想明白其中的原因。
天佑帝入主金陵开创大楚基业之前,尚氏与萧柳袁三姓都是升州节度使府境内里最顶尖的门阀望族。
虽然天佑帝有意打压这四姓势力,尚氏早前除了家主尚文盛在朝中担任吏部郎中外,再无子弟在朝中担任重要官职,却不可忽视尚氏在金陵的根基。
太子杨元渥继位,立长子杨汾为太子,有意延请尚文盛出任正三品的太子宾客,以示安宁宫对金陵旧朝门阀势力的拉拢,只是尚文盛很是滑头,抱病在宅子里休养。
金陵事变时,尚文盛与长子当时人在金陵城里,之后便难以随意进出,但尚氏族人除了一部分逃入溧水城避难,更多的则留在尚家堡。
尚氏在溧水拥有田宅两千余顷、仆僮五千余人,位于茅山南翼东庐山中的尚家堡,乃是尚氏的家寨,虽然规模不及溧水城,但防御之坚固不会在普通城寨之下。
尚氏有三百多精锐家兵,在尚文盛次子尚仲杰的统领下留守东庐山,再从奴婢挑选精壮,差不多有上千防兵。
在金陵以南,尚家堡未必能比有两三千兵马驻守的溧水城、平城陵好啃。
尚家有奴婢来投,冯宣第一时间带过来见韩谦,姚惜水心想韩谦多半是对尚家堡动了心思吧?
张平正在北垂峰庄院跟韩谦说事,看到姚惜水走进来,微微愣怔了那么一小会儿,神色才回复正常。
“从岳阳赶来金陵,这一路凶险艰辛,便是精壮男子都承受不住,姚姑娘还真是想念紧我啊?”韩谦目光炯炯的盯住姚惜水抹了药水后皮肤显得黯淡发黄的脸。
他对姚惜水的出现却没有意外,想当初张平到叙州来传旨,姚惜水与春十三娘不惜千里迢迢随行,这一次怎么少得了她们?
当然,姚惜水没有与张平、林海峥他们同行,韩谦猜测除了姚惜水要单独与晚红楼潜伏于金陵的人马接触外,张平流露出来的政治倾向,与吕轻侠及太妃王婵儿等人背道而驰,应该是也不甚得她们的信任了吧?
“义父他们前脚刚走,但太妃实在关切金陵形势发展,特令我随后赶过来看一眼,韩大人不用担心惜水有什么资格指手划脚,”姚惜水冷淡的回应韩谦的调笑,继而又跟张平说道,“我刚刚去小茅峰见过侯爷,侯爷的意思是说韩大人这边一意孤行要征召奴婢入伍,他劝说不了,但有什么一定要他们配合的,他们也会去做——总要先渡过眼前的难关再说。”
张平疑惑的看了姚惜水一眼,心里想,但只要李普不袖手而走,总归不能算是坏事。
姚惜水即便表示她是代表太妃而来,韩谦也就留她在议事大厅里,让冯宣将午时来投军的尚家奴婢尚虎带进来问话。
“尚虎在尚家为奴已有四代,平时在尚文盛的侄子尚喜身边侍候。昨夜告函之事才传入溧水城中,尚虎与另一个尚家奴婢在尚喜身边看到告函,议论起投军的事情,或许被尚喜听着,夜里出城后,尚喜趁他们不备,拔刀杀来,另一个尚家奴婢不幸被杀,尚虎仓皇逃入田野,侥幸活了下来。他清晨走回到尚家堡,想找尚文盛的次子尚仲杰主持公道,却不想他的父亲夜里被抓起来用刑,活活被打死悬挂在堡城之上,他娘亲及弟妹此刻还被尚家关在水牢之中,被用来警告那些心存异志的奴婢。”冯宣简略的代尚虎说起昨夜的遭受以及孤身来投军的缘由。
“异志?”韩谦冷冷一哼,拍着桌子说道,“这些个奴婢不过想着投军赎身,希望子孙后代不用再世代为奴,在这些门阀子弟眼里就成了心有异志,就成犯天条了,不惜毒刑挎打致死?”
在座的林海峥、赵无忌等人出身都低微,他们同情尚虎的遭遇或许是真的,姚惜水心里却是不屑,心想韩谦以往对待手下的奴婢部曲,难道就不苛刻了?暗感韩谦他现在需要诱惑奴婢来投,才如此惺惺作态的吧?
当然了,姚惜水并不相信尚虎的遭遇都是事实,更怀疑这是尚喜、柳子书等人编好的说辞,毕竟尚虎与她前后脚到茅山,也未免太巧合了,只是她这时候不会戳破,而是暗中察言观色。
尚虎想到这一天一夜的遭遇,心里有惊惶有仇恨,但更多是迷茫与困惑,他的脸微微扭曲着,捏着拳头的手臂青筋暴露。
韩谦看出眼前这青年眼里的迷茫跟仇恨,问道:“你是不是心里充满不解,你们恭顺为奴侍候他们这么久,仅仅有自己的一点想法,为什么会遭到这样的毒手?”
“……”尚虎迷茫的抬起头,看着眼前比他大不了几岁的韩谦,同时又为两人的身份差下意的感到拘谨,张口结舌,都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
“世家门阀,希望你们能世代为奴,好方便他们的子子孙孙哪怕再无能、无懒惰,都能依附在你们身上不断的吸血,什么都不用干便能享受荣华富贵,希望他们的子子孙孙能世代盘剥你们以及你们的子孙。因此,他们最容不得你们心里冒出来‘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念头来——这会要他们的老命,所以你们一旦滋生这样的念头,他们会变得恐慌,会千方百计的,甚至不惜用最残酷、残暴的手段,将你们心里一切不温良的念头都扑灭掉,”韩谦手按住桌子,往前倾过身子,眼瞳里紧眼着尚虎,说道,“但你们就应该认命吗?”
韩谦这番话不仅叫尚虎眼瞳透出炽烈的光芒,也叫坐在一旁的林海峥、冯宣、张平听了心魂震荡。
姚惜水暗暗震惊,困惑不已的看着韩谦,不知道他想干什么,难道他要给每一个过来投军的奴婢都灌输这样的思想吗?难道不怕有朝一天会引火烧身吗?
韩谦就尚家堡的情况,又问了尚虎一会儿话,便叫人将他送往大茅峰那边专门收编奴隶入伍的大营去。
“这个尚虎所说的话未必可信。”姚惜水虽然很乐意看到韩谦栽个跟头,狠狠的打击一下他的嚣张气焰,但此时她们在茅山,跟韩谦是绑在一根绳子上的蚂蚱,提醒他道。
“是否可信,袁老大人与郭奴儿他们会有辨别!”韩谦说道。
韩谦在龙牙山守孝服丧,并没有一刻不停的去读特别多的书,更多的还是往深层次思考梦境世界所带给他的现实借鉴意义,思考他父亲平生所矢志不逾的政治抱负以及他父亲政治抱负里最重要的“平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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