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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守叙州?水师覆灭、梁军南下,又是谁站出来力挽狂澜?不错,这时候棠邑是有自立之心,不再怎么听朝廷号令,但这一局面又是谁造成的?老大人身受酷刑而死,是谁一手促成的?另外,诸位再能昧着良心,也不能杨元溥最后是死在我们手里吧?而你们最终守不住邓均等州,不得不狼狈的溃守梁州,那也是兵败所致,但棠邑除处处给你们留一线余地之外,可有用过什么不能拿到台面上的卑劣手段?相比较之下,晚红楼这些年又用过怎样的手段,想必你们都是清楚的。不错,现在河洛是岌岌可危,但就算我们守不住河洛,你们也不会有什么损失,相反你们还能获得极难得休生养息的机会,日后还能多些跟蒙兀人讨价还价的筹码,卖个价钱。而我们倘若能侥幸守住河洛,你们想想看,梁帝朱裕是何等的英雄人物,几次大谋都为韩谦所坏,但他却敢将朱氏宗室以及大梁江山都托付给韩谦,你们手里就这点的三瓜两枣,有什么值得担心这担心那的?实话,我空手而归没什么,我也相信知诰兄不会为难我,但我就这样空手而归,只会打心眼里瞧不起在座诸位对了,也不怕告诉诸位一声,吕轻侠发动宫变刺杀杨元溥,功败垂成之际,蒙兀人潜伏在金陵的人手,曾试图阻拦、拖延你们的家出城这一点红玉夫人与张松你们逃出金陵城时不会毫无察觉吧?而蒙兀人他们是什么用意,想必你们心里是极清楚的,那一夜蒙兀人在金陵城被我们总共狙杀了三十七名暗桩秘谍”
邓泰、张松、周通、郝子侠、柴训等人默然无语,他们在军中为将,即便各自的立场不同,即便这些年与棠邑明争暗斗,但也都是务实之人,这一刻也都默不作声,不发表什么意见。
冯翊又看向姚惜水,道:“姚姑娘,你心里想着李家宗室被杀得人头滚滚落地,余恨难消,我能理解,我冯家也差点被灭族,韩谦更是心怀杀父大恨,但我想不管谁,承受这世道之不公,都不大可能比得满心赤诚想解江淮危厄,却遭百般算计,又受五马分尸之刑的老大人吧?老大人行刑之前给韩谦留下一封血书,以姚姑娘你的心胸,你猜一猜老大人在这封血书里给韩谦留的是什么话?”
“我怎么猜得到?”姚惜水绷着脸,冷声道。
“这要从老大人早年在楚州任吏时一段往事起,”冯翊徐徐及韩道勋任职楚州地的旧事,道,“这段旧事一直埋藏在老大人的心里,临刑时所留血书,只写了这么一段话留给韩谦:楚州旧事,积郁多年,辕刑在即,此生恍然眼前,真觉生死事矣,吾儿勿以为念”
“真有这样的血书?”一直沉默坐在李知诰身侧的苏红玉,这一刻也忍不住出声问道。
冯翊道:“我此时何需欺你们,韩虎当初便是拿这封血书潜往徐州去见温暮桥,服温氏投附棠邑。”
“啊?”苏红玉怔怔的看向李知诰。
温氏族人是如何被掳往棠邑以及温博、薛川、曹霸等将又是为何能放下重重顾虑,率罗山守军向棠邑投附,这两年他们一直为这事困惑不解,却怎么没有想到韩谦是凭借这封血书,就轻易化解掉温暮桥、温博父子最终的顾虑。
“仇恨是什么,前朝覆灭,战祸如虎,你李家宗室人头滚滚落地,但你有没有想过,这五十年来,河淮、关中、江淮、河朔、河多少人头滚滚落地,”冯翊道,“其他不,仅以梁金两州为例,前朝鼎盛之时,两州人丁繁盛,逾四十万口,而在王建收梁金两州为蜀土之后,丁口则不足四万,十去其九的人头滚滚落地啊。而以淮西五州为例,前朝晚年在天佑帝任寿南节度使之前十年,淮西犹有四百万人丁,但短短四十年后,淮西仅录得七十余万口,三百万颗人头滚滚落地他们的人头,与你李家宗室相比,孰轻孰重?姚姑娘念念不忘旧仇,却不知这满天下的亡魂,要找谁去报仇雪恨?姚姑娘念念不忘旧恨,满心想着河洛、淮西支离破碎,以尝旧恨,但姚姑娘你却没有想过,河洛、淮西支离破碎,河洛、淮西四百万残丁,有几人能逃得过这一次的大劫?逃不过这次大劫的孤魂野鬼,又能找谁报仇雪恨?”
“冯翊,河淮人头滚滚落地,又不是我所为,你给我听,又有何用?”姚惜水咬牙切齿的盯着冯翊叫道。
“姚姑娘,你真是入了魔障了,”冯翊摇了摇头,道,“你们与胡虏勾结,使晋地陷入敌军,使关中、河淮战事糜烂。其他皆不,仅梁师雄、萧衣卿掘开禹河大堤,洪水滚滚而下,仅去年陈许汝荥颍谯濠楚泗海诸州溺水而亡者,就多达三十万人,背井离乡、流亡于野者更是多达上百万人,姚姑娘你看这些人的命运惨不惨烈,姚姑娘你能这些与你绝无干系?再者,梁州城此时有十数万军民嗷嗷待哺又有何罪,仅仅要因为姚姑娘你念念不忘前仇旧恨,就拒绝接受最快明后日就能送来的援粮而活活饿死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