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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何一个人,无论他多么的普通多么的卑贱,只要不是傻子,那么在他内心中就至少有一处不能被触犯的范围。
这里所保存着的,有可能是一段零散记忆,也有可能是一个模糊的名字,但无疑都是能令他赤诚面对的存在——俗话也说了,伤不起。
只是站在普通人的角度,面对巨大的现实压力,普通人知道自己不够资格把这个叫着“逆鳞”或者“底线”,所以他们大多选择把这块蕴含怒火的隐秘深深埋藏起来,以免引发悲剧而自我毁灭;但衙内却完全不一样,他们不但有很多片逆鳞,而且从不隐藏,甚至就那么明晃晃的挂在脖子上,专等着某些倒霉蛋撞上来。
因为衙内的生活也会乏味,而这是个发飙的好借口——喂,这是小爷的逆鳞哟!
当然,这也包括汤森在内。他的确干过那种只说“我是某某”然后借口别人不认识而发飙的无聊事,至于跟别人微笑寒暄然后转头问熟人“这孙子谁啊?”的事情也经常复习……所以说衙内这种生物,在某些事情上、在某些时候还真是有点故意耍贱。
当然,能撞在衙内逆鳞上的倒霉蛋都不会是普通人,因为衙内对神智正常的普通人有很大的包容心。你是一个衙内,你好意思跟普通人打对台?除非像汤森这种例外——在汤森心情不好或者特别好的情况下,他会把自己压制到普通人的程度,然后跟人比谁的板砖抡得圆。
不过在苏醒过来之后,首先要为自己和手下兄弟的身家xìng命拼搏,这种事情汤森就完全顾不上了。但是现在兄弟有了,军队也不少,而且还有地盘,往rì作派自然就悄悄滋长。
所以,被抢了台词这个意外,已经把汤森这一副衙内小心肝烘的美滋滋的。加之对方鄙视、轻视、漠视的神态,他的怒火开始熊熊燃烧,哪怕是一路追到光辉圣城去,他也要把前面这个乡下土贼给收拾了!狠狠的收拾!
事实上,他已经追出十多里地,而且一路上还丢了不少石块土疙瘩打人家。
“孙子!看招!”又一块小石头飞出汤森的手心:“别客气,吃了它!”
一路东躲xī zàng累得气喘吁吁的乡下土贼终于忍受不住了,他脚后跟“吱”的一声来了个急刹车,然后左脚尖一旋,右脚瞬间弹起,“啪”的一声就把石头踢了回来。
但他却没想到自己的对手yīn险狡诈的程度,汤森手里拿布包了三十多个石块,趁土贼转身的时候两手一抖,把石块劈头盖脸的泼了过去——土贼那能想到自己有这种待遇?但一时之间也没有好办法,只能忍痛丢了烤鸡全神应对,专挑那些大的、棱角尖锐的石块躲。
不得不说,作为一个贼,他的观察力很强,动作也很灵活,甚至带出一些姿态风雅步伐飘逸的意味来——只是干净利落的踏出两步,他就把自己移出石块的攻击范围!
但即便有这样的本事,土贼最后还是载了,而且是载在某人混在石块里的各种调味品上。几声轻响过后,他头上已经染上了红sè的粉末,肩上斜挂一片淡黄sè的胡椒面,腰侧还有几点酱油的痕迹……总之,现在的土贼全身上下散发着一股子烧烤香气。
“哈哈哈哈——你以为你是黄金右脚?”汤森意气风发,两手叉腰大喊:“孙子,服吗?!”
其实在土贼停步转身的时候,汤森就看出土贼不简单,但这不妨碍他有所建树的快感——酣畅嚣张的笑声还在天上回荡,就听“啪!”的一声轻响,一块泥巴盖在汤森左脸上,很明显,乐极生悲说的就是这种景象。
“看不出来你还有胎记啊,这形状真别致。”乡下土贼冷漠的回应着汤森,他不再像之前那样压着嗓子说话,声音立即就变得清朗起来。
他带着讥讽语气,但腔调显得柔和文雅,能跟西海岸的蛮荒背景相互融合,哪怕是跟土著混了很久的汤森,此时听起来也不会感到怪异。
衙内吃亏了,第一反应不是哭着转身抱大腿,也不是面sè狰狞的吹哨子,而是豪迈的笑。
“哈哈哈哈哈!”汤森抹去泥巴,放声大笑之后脸sè一正:“你!去!死!”
起步、腾身、飞腿!
两条身影不约而同地飞起、两条同时弹出的飞腿“噗”的撞在一起!
“丝——”两人都痛的倒吸一口凉气,汤森落地时踉跄,土贼也退了两步才站稳。他们相互打量的目光中不但又怒又恨,还多了点疑惑与谨慎。
“对方不简单!”汤森和土贼同时顿悟了,而且,两人的下一个顿悟都发生了奇异的转变:“管他什么玩意,机会不好找,先打了再说!”
于是“啪!”的一声响起,这回是两只拳头撞在一起。
“嗯——!”汤森挺胸抬头,土贼目光如电,但都把痛到抽搐的右手背到身后去。
“土贼,有两下子。”汤森嬉皮笑脸;土贼冷若冰霜:“流氓,也不差嘛。”
“取你狗命!”针尖对麦芒:“送你归西!”
这一回,汤森没敢再用打老师傅的乱拳,而是换了厉害很多的擒敌拳;土贼不退不让,踏着一种沉着稳健的步伐迎上来,拳头走了个圆弧砸向汤森下颚——汤森变拳为掌挡住对方攻击,同时一肘撞向土贼胸口。
土贼临危不乱,膝盖暴起回撞,典型的两败俱伤打法。
“砰!”的撞击声中,两人身体错开,居然是谁也没占到便宜。郁闷到极点的土贼转身,正想提升威力给这流氓来个狠的,却没想一粒黑影飞闪过来,然后眉间就是一痛!
如此要紧的部位被袭,土贼不由一愣。然后有一粒红通通的东西从他额头上掉下来,原来是一枚染了sè的松软草籽。说起来,被这东西打到也不是很痛,但代表的含义不一样。
“你——”汤森一脸冷酷的把小弹弓插到腰带上,目光中带着一股不屑:“已经死了!”
土贼又愣了一下,才明白对方的意思是“你死了”。
“我低估了你的无耻,但这种错误我只会犯一次。”土贼并没反驳,相反他的目光更加镇定了些。说着这样的话,他伸手取下了自己头上套的布——坦白说,在这个头套还在的时候,汤森已经看出土贼长相不凡,但其实,土贼的长相比他预想的还要出sè。
他有一头灿烂蓬松的金黄sè长发,五官清秀俊美,但神情刚毅,有点英武逼人的意思——但是有这种长相的人不是应该选择其他的职业吗?
“我看见长得像小白脸的家伙,就想打他的脸。你说你长得……啊,这个模样,去勾引良家妇女多好,为什么要跑来偷烤鸡?而且还专挑我选的?”汤森带着一脸不解的表情:“别说我不给你机会,你是想被打左脸呢?还是想被打右脸啊?现在投降的话,还有优惠给你。”
“优惠吗?承蒙关照,真是不胜感激。”他拿出一块jīng美的手帕,落落大方的擦去额头上的红sè颜料,然后对着汤森微微一笑。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况且土贼这笑容是如此的真诚善良、温柔坦荡,汤森一时吃不准这个很有艺术气质的家伙想怎么做,所以这次换他楞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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