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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
法力全无。钟厉如同凡人一般,只觉得孤苦无助。他也算是被韩林软禁在了这里。
“不过还是要比在镯子里不见天日好得多……”他早已经学会了苦中作乐。
上百年的时间,他曾经做过很多梦,最后发现都是泡沫,一戳就破。拯救不了自己。于是梦便都碎了。
外面漆黑一片,他哪里也去不得,只能在院子和药园里到处转转。
那化石鼠也不知道是不是得了韩林命令,反正就在附近围着,寸步不离跟着自己。
可看样子又不像。
哪有监视人的,却在那龇牙咧嘴,拿果核、叶子丢自己的。
倒像是想和自己玩。
钟厉便莫名其妙怀念起自己的灵兽来。他倒是清晰记得,自己那灵兽为了保护自己,染了浑身的血。有它的,也有自己的。头上、身上,连带着自己的脸上、身上,无一处不是鲜血!
越想脑袋便越觉得疼。心里也烦得很。
遂觉得了无生趣。
“吱吱吱!”化石鼠这小家伙,见黑衣人呆呆傻傻的,便更加起劲丢起了果核。瞧得砸到了,便得意洋洋地叫唤。
还拿屁股菊花怼着钟厉。
韩林也没想过,化石鼠一个人留在此地,也孤独得很呢。
见到这一幕,钟厉气得直咬牙,眉毛一翘,索性也捡起了果核,和那化石鼠相互投掷,玩耍起来。
这小东西别看长得胖,可跑得飞快。个子又小,到处钻洞。对地盘也熟悉。可谓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
钟厉也不差劲。虽然失去了法力,可一身武学修为还在。
两人倒是斗了个旗鼓相当。
“哈哈哈。钟前辈倒是好雅兴!”远远便听得韩林声音传来。因为契约的缘故,钟厉发觉自己听到韩林的声音,心里竟然有点开心。就好似宠物听得主人回家一般。觉得有些奇怪。摇了摇头把这怪异的想法甩了出去。
“来来来,我知道前辈在此处无聊。瞧瞧我给你带了什么礼物。”
韩林从储物袋里稀稀拉拉变出一大片书。
《孤傲王爷》、《银枪小霸王》、《绝世美人儿》、《猛王战纪》……
几文钱一本。都是市面上流行的一些杂书。
钟厉看得尴尬。却也是明了韩林心意。怕他在这发呆无聊,于是给自己寻了些凡间的乐子。礼轻人意重。心底一暖。
“这~有劳道友了。”钟厉配合着韩林把书整整齐齐码好,细心妥当地放在柜子里。
“今后前辈若有什么需要,尽管和韩某人提。”韩林有一颗玲珑心,表面功夫做得极好——需知门派里那些看不起他的人,就连这点表面功夫都做不来。
他继续昨日的话题说道:“我观道友魂体之时,身上怨气缠绕,得了养魂木上百年的滋养还没有消除。看来是有天大的冤屈呀。”
听闻此事,钟厉脸上则露出凄凉,幽怨,而且满含怨毒的神情。
这倒是韩林第一次看到有人脸上竟会有这般精彩的神色。
“啊!啊!啊!我恨啊……”眼珠突然转向韩林,钟厉目光中满含怀恨,也满含埋怨、感伤。望了半晌,幽幽道:“韩道友真想了解此事吗?”
韩林便点了点头,露出了期盼的神情。
钟厉带着凄惨的神色回忆说道:“我自知此事对我很是重要。可有好多细节却随着自爆神魂而忘记了。啊!我恨啊!好恨啊……此事,便要从我合欢宗镇宗之宝《三千无我真魔功》说起。”
长长的睫毛,覆盖着朦胧的眼波。他眼睛并没有去瞧韩林。只是如同梦呓般,轻语说道:“话说那《三千无我真魔功》,相传乃是上界真人留下的无上修行秘法。但此功法却极难修炼,对修炼者要求也极为苛刻,稍不注意便会留下命门,被此法反噬。想我钟某人,作为门派少宗主,自幼心气高傲,认定的唯一选择便是它。”
朦胧的眼波却是突然亮了。想到那神奇的功法,面带入迷神色说道:“以《三千无我真魔功》功法开脉,乃是无上开脉法。比之那冲脉之法强上百倍。需利用功法彻底封闭本我意识,另创人生。所创人生越多,经历越多,修炼效果越强。据传,若是上界圣族之人,寿命不像我等受到局限,最多可以化作三千。最后功毕一举开脉,实力之强,匪夷所思,非我等可以想象。”
“哎,想当年我雄心壮志。认定了它。哪知道即便做了诸多准备。我以《三千无我真魔功》化人开脉,最后还是勉强,不幸留下了命门。”叹了一口气,钟厉有些遗憾地说道,“这命门便是一名叫做‘厉铃儿’的女子。只有娶了她或者杀了她,才能破了我这命门,不留缺陷,不被反噬。”
韩林便心生奇怪,暗道:“这《三千无我真魔功》肯定是魔功无疑。”
修?真?一?途,本?是?逆?天?行?事。炼体、练法、炼心,缺一不可。修行之人身消道陨的重要原因,便有走火入魔。
所以有的狠人索性直接入了魔,以魔心来修炼,以避免走火入魔。
毕竟魔心也算是炼心的一种。
所以受功法和经历影响,修仙者大多性情古怪、品格孤僻、脾气怪异、行为举止独特。
韩林看着钟厉迷幻的神情,心里一惊:“这《三千无我真魔功》听上去厉害无比,怎么说也是上界真人留下的,怎么还有命门这么大的缺陷?”
但是也不好插话,只能继续听对方说下去。
钟厉便回忆道。
大殿之外。星光和月色都很亮。如银子般的月光,将几人的影子照在地上。
苍天蟒,不知何时已倒在地上。刀也断了。
他跪在地上,挣扎着想要再站起来。他的脸上全是血。血块已经凝结,粘在睫毛上,把整个右眼都糊住了。
此时此刻他早没有了贵公子的模样。倒像是半个瞎子。
厉铃儿也跪在旁边,颤声道:“求求你,求求你饶了钟哥哥吧。是我。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杀了我吧……你杀了我吧……只要杀了我,这一切就结束了。”
黑衣人冷眼旁观着一切。似乎与他无关。他已经是大修士了,自然要踏出那一步的。
人世间的情欲不愿再沾半点。
他手里拿着一把刀。
却不能称作“刀”,只是个三尺多长一掌宽的铁块。没有刀锋,也没有刀背。甚至连刀把都没有,只钉了两块软木,便拿绷带裹着绑在手上。
后面一名年龄与钟厉相仿的青年,目光出神地瞧着这一对苦命鸳鸯。他的右腿是跛的。右手也是废的,像个鸡爪子吊着。哆哆嗦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