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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生选择笔直向前,想着这黄泉路再宽与其胡乱打转碰运气,不如直直走,总会有走到头的时候。哪知走了好久,也不晓得是这条黄泉路真的很长,长到她无法估计,还是她根本迷了路,总觉得老在一个地方转圈圈。
少年一直跟在她身后,“鬼差引魂时你没把路记下么?”
她醒来已经是在地府了,就算她曾从这黄泉路经过,这里一个标志性的东西都没有,烟雾缭绕的她要怎么认路。
她看向少年,眼里充满了祈求,虽然知道这种眼神对毫无怜悯之心的人来讲丝毫无效,但黄泉路上鬼影也没有一个,她能求的只有他了。
少年无情且冷笑道,“你觉得我若是认得路,为何还要跟着你这个傻子到处走。我是跟着上阳间勾魂的鬼差下来的。”没人给他引路他一样走不出去,“无所谓,大不了就等到子时鬼门关再开。阎王定是会派鬼差来追捕,我随便抓一个让他带路一样回得去,不过你就没机会了,天就要亮了。”
少年于是席地而坐,似乎在等待第一道阳光照下来将她化成黑烟的凄惨模样。长生也跟着坐了下来泪珠子开始像断线的珠子一直落。少年问,“你哭什么?”
他也问得好生奇怪,她就要死第二次了,自然要提前哭一哭,“为我义父哭,我这个无父无母的孤儿若不是他收留早就死了,却还没来得及孝敬他,还要他白发人送黑发人。”
她可是亲眼见过祥叔祥婶为了田宝的死悲痛欲绝,如今却是要义父也去感受那种悲痛,她当真是不孝。
少年道,“别哭了。”
长生想着反正她横竖都要死了,也不必再怕他威胁了,她哭得眼泪鼻涕流成一块,扁平的五官全挤在了一起。
少年五指钳住她的脑袋,凤眼眯起,“我说过别哭了,你是耳朵聋了么。”顾长生静了下来,没了她的哭声干扰后,好像隐隐约约有飘渺的笛声传来,少年凝神道,“这是从阳间飘来的,跟着走吧。”
笛声将他们带回了地面,等长生回神人已经是回到阎王庙了。
严无名放下笛子,“义父!”长生高兴得跑过去想给个拥抱,两手却是穿过严无名的身子落了空。对了,她此时已经是鬼了,义父也看不到她才对。
少年见到阎王的神像眼耳部分被红纸盖住,红纸上画了符,封住了神像的五通,既看不见也听不见,难怪这个鬼魂能大大咧咧的进到阎王庙里来。阎王想抓他,而他就在阎王眼皮下,倒是有意思。
严无名道,“我用符保存了你的尸身,还不快趁着天没亮,回到你的尸身去。”
长生指着自己讶异道,“义父,你能看得到我?听得到我说话?”
严无名视线对上了她的方向,用以往语重心长的口气,“我教过你几回了,做事说话先经过脑子,分清楚什么先做什么后做,现在是说废话的时候么,跟我去后堂吧。”
长生看着自己的尸体,感觉还真是有些奇怪。因为家贫,她虽十六了却是一件女儿家的首饰也没有,更别说铜镜这样的奢侈品,她只在洗衣服时隐约从清澈的河水倒影里看到自己的长相,但毕竟也不清楚。
她还以为这辈子没有机会清楚的知道自己的长相了。
严无名稍稍把黄符掀开,露出她惨白的脸,“一会我把符撕开,你就立马躺回你的尸身里头,听到了没有?”
严无名撕了符,长生照着他的话躺进自己的身子。她手脚原是轻飘飘的,风一吹就能飞上天,可是这般一躺下去,像是给自己穿了一件厚重的盔甲,能明显的感觉到自身的重量在增加。
等她再坐起来,正好窗外的天东边的一角亮了。她手抵在床沿上,能感受到木头硬梆梆的真实的触感,她终于活过来了,“义父。”
严无名虽看不清,从声音里也能听得出她在笑,“我还没骂你呢,你若是牢牢记住我的话,也不会有这一劫了。”
长生撇撇嘴,低头认错,“我答应义父以后会用心去记,乖乖听你的话。”
“以后么……”严无名喃着,嘴角却忽然溢出血来。
长生着急道,“我这就去给义父煎药。”
严无名用袖子擦拭嘴角的血,“不用了,你去我房间帮我把床底下的包袱先取来。”
“……哦。”长生听话的离去。
少年看着窗外那棵桃树,笑道,“想不到我能得见神农一族的秘术。”
严无名走到桌子边,倒了杯水,“今日有贵客临门,只是家徒四壁没有好茶招待,这井水也算是清甜,还希望不要嫌弃。”
“我只是好奇来看看是谁用还魂曲帮了我一把。”少年将严无名上下打量,凡是修炼到一定的境界皆会散出一种与众不同的气息,或是仙气或是妖气,而这个人却将自己的气息掩藏得很好,若不瞧个仔细,当真以为不过是一介凡人,可见道行不浅。
严无名道,“你怀中的宝物可不是普通人能拥有的东西,我奉劝你还是归还的好。”
长生把严无名要的包袱拿来了,严无名把包袱打开,最先露出的是白花花的银子。长生从不晓得自己的义父还藏了这么多私房钱,明明他们穿得简朴,吃得也简朴,连买药的钱都是她一文一文的攒下的。“义父,你有这么多银子怎么不早说,我可以给你请更好的大夫,买更好的药。”
严无名道,“这些银子是给你做盘缠的,你死而复生扰乱了阴阳,地府的人不会就这么放过你,定会派鬼差来缉捕,你不能再留在这里了。”
严无名说得认真,而她也晓得这绝对不是玩笑,“可我不想离开,我从小在这里长大,还没有出过田家村,何况义父你也需要我照顾。”
她想抱住严无名的胳膊哀求,以前衣服洗不干净,神像擦不干净被义父惩罚时,她都是靠这招逃过的。但这一次却是被严无名避开了。
“你本来已经死了,是我私下帮你你才得以还阳,你晓得鬼差若是追来,知道我包庇了你,我会如何么?我会折阳寿。”长生愣住,听见严无名又问,“你想连累我么?”
她会害得义父短命么,这世上她只有义父一个亲人了,她知道长久以来村民都觉得是苦了她,她却是不以为苦,只要义父能好就得——“不,我想义父长命百岁。”
严无名道,“那你就该走。昆仑山玉虚派的掌门曾经受过我的恩。”他拨开压在上头的银子,拿出底下的玉牌,“你拿着玉牌去见他,他自会收你入门下,此后你就在玉虚派修行,能不能有所成,就看你机缘了。”
长生梗咽道,“我若是走了,谁照顾义父?”
“村里都是心善的人,他们会照顾我。你我父女一场,外边桌上那只笛子你带在身边,也算是留作纪念。”
长生不舍的跪地磕了几个响头。
严无名问,“你记得我为何给你取名长生么?”长生抬头一脸茫然,严无名不强求她记起,“快走吧,走得越远,鬼差找不到你,就越不会连累我。”
长生吸了吸鼻子,拿起包袱离开了这间她住了十六年的房。
少年一直在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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