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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龙虎在聚英馆也算小有名气,每天都有武者专程找他陪练,算下来平均月收入过万,生意火热时月收入可能超过两万,放在定武城已是高收入水平。
但靶师有着这样那样的必要开销,以姜慕白这些天对靶师这个职业的了解来推测,假如刘龙虎生活节俭,除去日常开支以外不做其他消费,那么他每月大约能存下四千元。
五万,至少要存一年。
姜慕白出生于人人为己的时代,成长于利己主义盛行的社会,习惯于勾心斗角的算计,从未想过有人会把一年积蓄送给一个认识不到两周的朋友,只为让他远走他乡,避祸逃难。
这样的事情,写在里都会被人喷“不合逻辑”。
这样的仗义疏财,姜慕白只在武侠电视剧里看过。
忽然间,姜慕白觉得活在这个时代也挺不错。
刘龙虎见姜慕白一动不动,加重语气急声催促:“愣着干嘛,走啊!”
姜慕白收起散漫态度,正色回应:“刘哥,谢谢你的好意,但是我走不了,我还有个妹妹,她才十一岁,我不能让她跟我一起漂泊,更不能让她跟我一起坐牢。”
“这……”刘龙虎愣了愣,使劲咬着后槽牙,两边腮帮子凸起一大块。
“不用担心,我有自保的手段。比起拳脚功夫,我更长于剑法,昨晚杀狗,我只用了一剑。我相信洗剑阁令狐前辈和咱们聚英馆丘馆主都会对我的剑谱感兴趣,只要他们二位开口,叶南风动不了我。”
姜慕白为刘龙虎的义气所打动,既然已经真心认可这个朋友,自然要给他解释清楚。
“一剑?就一剑?还没开窍,就能一剑宰了刀齿犬?真的?你没骗我?”刘龙虎两颗眼球快要鼓出眼眶,真不知是惊还是喜。
“当时几百人看着呢,还有止戈派弟子在场,当然是真的。还有,我出剑是为了救止戈派弟子,被我救下的止戈派弟子今早进了内门,不出意外的话他也会帮我。”
姜慕白想起昨晚那位拔出剑来让他先走的老兄,不禁露出笑意。
成风正,是叫这名字吧?
还有徐千算、刘龙虎和施广闻,这定武城虽说乌烟瘴气、恶人遍地,但好人也不少。
“妈了爆批,你小子可以啊,这么厉害,早说嘛,看把我吓得。”刘龙虎抹掉额头细汗,大剌剌一伸手,抓向装着钞票的帆布袋,嘴里嘟囔着,“晚上咱哥俩去三全巷,找两个漂亮妹妹压压惊。”
“别别别。”姜慕白眼疾手快,收起帆布袋让刘龙虎抓了个空。
“干嘛?”刘龙虎很纳闷。
“刘哥,这钱算你借我的,过阵子连本带利还你。凡事都要做两手准备,对吧,万一情况不妙,我还是得跑路。”姜慕白确实需要钱,因为徐千算说过买枪在定武城不是难事,只是枪械价格昂贵。
“那倒是。”刘龙虎不疑有他,很是爽快地点点头,“那你留着吧,等没事了再还我。”
“谢谢。”姜慕白真诚道谢,“假如这钱还不上,我会……”
“看你也不像赖皮,还不上就当哥哥送你,得,不说了,来人了。”刘龙虎起身离座,一边跟刚走进门的熟悉武者打招呼,一边穿戴护具走上拳台。
跟在刘龙虎客户身后进门的还有一人,这人面相奇特,虽不算太丑,但出奇得猥琐,让人看一眼就印象深刻。
姜慕白记得,昨晚就是这家伙昨晚跪在刀齿犬尸体旁哭嚎骂街,重案队沈鸿说他叫什么来着?
童阿七?好像是这名字。
姜慕白的长相同样让人过目不忘,童阿七进门后也认出了他。
看着他俊美又不失英气的面容,童阿七妒火中烧,恨不得扑上去撕烂那张脸。但这里是聚英馆,童阿七不敢造次,所以他憋着怒火,挤出笑脸,走上前去,轻声称呼:“姜先生?”
姜慕白低头看书,懒得搭理。
“姜…姜少侠?我家少爷让我来给您赔罪。”童阿七低头弯腰,阿谀谄媚,“惊鸿挣断锁链奔袭行人,这是我的过错,您……多亏您出手才没有酿成惨剧,我家少爷虽然伤心,但他知道您做得对,昨晚我是情绪太激动,口不择言,您大人有大量,别往心里去。”
姜慕白不说话,只是摇头冷笑。
童阿七脸上的笑,他并不陌生,这种笑容他在利益的角斗场上见过太多次。
这样笑的人,嘴里都藏着刀。
童阿七搞不明白姜慕白为何发笑,他想了想,会错了意,从裤袋里取出一沓崭新的钞票,双手奉上:“姜先生,姜少侠,昨晚的事情都是我的错,请你收下我小小的歉意,大人不记小人过。”
姜慕白瞄了眼童阿七手中面额一千的紫色纸钞,从厚度来看这一叠钞票约摸有二十张。
钱是好东西,但姜慕白没有立刻伸手去接,他放下书,开口道:“昨晚差点闹出人命,这事可不小啊,估摸着主政官已经听说了。我听说,非法雇佣他人饲养魔化生物,最高可判处三个月监禁,十万元罚款?还有,你觉得像我这样明知有危险还义无反顾地出剑的人,很容易收买么?”
姜慕白本想扯出重案队副队长的大旗,但转念一想,沈警官也算尽职,虽然有点愣头青,但总归是个好警察,还是别拉他下水给人家添麻烦了。
童阿七的表情在一瞬间有细微变化,紧接着他用更加讨好的语气问:“那您的意思是?”
姜慕白接过钞票晃了晃:“我的意思是,要加钱。”
童阿七咧着嘴笑:“您开个价。”
“十万。”
“您说笑啦。”童阿七有些笑不出来了。
“十一万。”
“姜先生,我家少爷有债必偿,你……”
“十二万。”姜慕白眼都不眨。
童阿七倒也果断,当即掏空钱包,说:“这里是三万,三万两千,加上您手里的两万,五万二。我只有这么多,剩下的,我过些天亲自给您送来,您看成吗?”
“记得算利息。”姜慕白把钱收进口袋,大剌剌地摆手,“要是没其他事,请回吧。”
童阿七深深看了姜慕白一眼,一声不吭,转身出门。
目送童阿七出了演武场,姜慕白抬手揉揉眉心,神情凝重。
他看得出童阿七眼神里有着异样的宽容,那种宽容叫作:不跟死人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