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濛濛地在眼前飘落,杨凌愕然望着午门前宽大的广场,心儿不由怦怦地急跳起来。急追而来的二十匹快马也在他身遭停下,侍卫们屏息看着。
广场上一片雪白,四下里却有数百名东厂番子佩着腰刀在默默地走动,由于他们的到来才攸然停住了脚步,纷纷望向这边。
广场zhōng yāng,就在午门前面,数百具‘雕塑’静静地沐浴在雪中。那是一个个跪在地上的人形雪塑,偶尔由于摇摇yù坠的身形晃落了身上的积雪,露出里边红sè、蓝sè的官袍,才看得出那是一个个长跪不起的官员。
杨凌勒住马缰,在原地兜了半个圈子,忽地纵身下马,疾步奔了过去,二十名侍卫连忙紧随在他身后。走近了才发现雪中已经倒卧着许多人,由于厚厚的积雪,一样的白sè,方才在远处竟没有看清。
杨凌急急拂掉一个人身上的积雪,那人岁数不大,看起来只有十七八岁年纪,此时脸sè铁青,身体僵硬,眉梢发际都结了冰霜。
这不是官员,看他的服饰应该是国子监的太学生,杨凌匆匆扯下身上的大氅,裹在他的身上,将他费力地抱了起来,两个番子急忙抢过来从他手中将那人接了过去。
四下有一些官员因为他的举动默默地转过身来,厚厚大雪下的身子只露出了一张冻得惨白的面孔,毫无表情地看着他。
杨凌又拂去一个冻晕的人身上的浮雪,这是一个五品的文官,颌下三缕短须,双目紧闭,也已人事不省。杨凌握着他冻冷的双手,抬眼四下望去,远处在几十人簇拥下,一个番子档头按着腰刀气势汹汹地走了过来,隔着几丈远便高声喝道:“本官奉厂督大人命在此督察,什么人擅自干预政事?”
杨凌心头火起,抬起头来怒道:“屁的政事!文武百官,国器也,江山社稷之根本,谁给的你命令,敢虐待朝廷大员?”
杨凌这句话出口,四下已经神志半昏迷的官员们不禁纷纷转过头来,激动、诧异地看着他。那人走近了瞧清杨凌模样,不禁骇了一跳,双膝一软,已翻身拜了下去,惶然道:“卑职不知大人驾到,失礼失礼,请大人恕罪”。
杨凌这时也看清了这人是原东厂六档头周起凤,谷大用接手东厂前,范亭和二档头、三档头等几个核心人物已被彭继祖等人藉口拒捕暗中干掉,周起凤吓跑了胆,将自已所知的秘密悉数禀知了内厂,得以苟全了xìng命,后来又投靠了谷大用,仍然官复原职。
他见来人是内厂厂督杨凌,连忙磕头施礼,身后一众跟过来准备拿人的番子一见也连忙跪了下去,杨凌铁青着脸站起来喝道:“赶快招呼人将各位大人救起,送进就近的民宅施救,叫人烧些热汤等等,把人弄醒之前用积雪擦拭身子,不要抬上热炕头儿”。
他见周起凤还有些犹豫,瞪了他一眼,喝道:“立刻去做,谷公公那里有本官替你说话!”
周起凤连忙点头哈腰地道:“是是是,卑职马上照办,马上照办,来人,马上来人,把各位大人扶起来”。
一个虚弱、苍老的声音道:“杨大人,我等死不足惜,然刘瑾乱政、施以酷法,如今又乱入人罪,将致仕还乡的刘大学士、谢大学士和朝中不同政见者打为jiān党,此祸乱之源哪,皇榜不封还、五十六名同僚罪名不赦,我等宁可冻死在此,效雪之洁!”
杨凌看见那人须发皆白、颤颤巍巍,虽已冻得面无人sè,倒还看得出是那位曾与自已作对、如今已升任吏部侍郎的王鏊。
杨凌‘重伤’回京、以及王琼是东厂范亭‘嫁祸’的消息传出后,这位老夫子对杨凌的观感倒没有那么厌恶了,今rì听其言、观其行又有了几分好感,是以才出言向他表达了跪谏百官的意愿。
四下跪伏的官员、太学生们同声大叫道:“对,皇榜不封还、忠臣不赦罪,我等宁愿冻死在此,效雪之洁”。
杨凌吁了口气,将手中昏迷的那名文官交给手下,缓步向前走去。厚厚的积雪在脚下“咯吱咯吱”直响,杨凌走到最前边贴近宫门的地方,六部九卿有大半跪在这里,最前边两名文官,一个苍老些的是李东阳,另一个四十多岁半跪在他旁边搀扶着他的是杨廷和。
李东阳的身上披了好几件官袍,也不知是哪些官员解了自已衣衫硬披在他身上的,他的手里捧着一卷黄纸,那自是刘瑾张贴于宫门宣告五十六名jiān党成员的皇榜。
杨凌急步上前,将李东阳扶起,轻声道:“大学士,您您怎么带头在宫门跪谏啊,两位大学士有何意见,自可进宫向皇上禀明,这样这样是冻坏了身子”。
李东阳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瞧清是他,目中不由一喜,听清他微带责怪的语气,李东阳苦笑一声道:“杨大人,今rì皇上借病停了早朝,我这个大学士一时也见不到皇上啊。皇榜若是颁行天下,那便追不回来了,迫不得已我才出此下策,谁料百官跪谏,刘瑾居然还这般沉得住气”。
杨凌顿了顿脚,百官和刘瑾相持,那才可以从中取利,若是让刘瑾把文武全斗垮了,整个朝廷瘫痪,那可如何得了?
他从李东阳手中夺过皇榜,轻声说道:“两位大学士若信得过下官,此事便交予我处理,二位大学士劝服百官速速回去调养,万万不要误了国事。难道两位大学士还不知道火筛、小王子领大军七万攻城掠地,边关已战火纷飞了么?”
李东阳大吃一惊,说道:“竟有此事?鞑靼年年这个时节都要率兵袭边,烽火传讯已经收到了,只是目前还没有收到详细军报,今年事态竟如此严重?”
杨凌心道:“边关的快驿传书也未必有我的信报迅速,况且你们都跑这儿来跪谏了,外边又被东厂和京营封锁,纵有信使只怕也进不来了”。
杨凌急道:“正是,国事为重呀,请两位大学士率众官员先回去吧,现如今冻伤的官员急需治疗,能回衙办公的也不可再意气用事,下官马上进宫,这件‘jiān党’案,包在下官身上”。
李东阳也知道这个时候绝对不是内外廷再争执不休的时刻,边关告急、外虏入侵,一切得以大局为重,他立刻颔首道:“好,将政见不同者打击为jiān党,如果大明开此先河,势必从此党争不断、愈演愈烈,此事就拜托大人了,文武百官就交给我和介夫规劝吧”。
杨凌点了点头,手举皇榜,纵声高呼道:“诸位大人,封还皇榜、解‘jiān党’之谤的事,杨某愿一力承担。朝廷不可一rì无百官,百官不可一rì不理政。
如今边陲告危,鞑靼大军七万,重兵压境,攻城掠地、城池陷落,百姓遭殃,请各位大人暂离午门,保重身体,江山社稷为重、黎民百姓为重啊!”
刘大夏身体硬朗,莫看是个七旬老人,这一宿苦熬,仍是jīng神瞿烁,闻言已霍地立了起来,吃惊道:“甚么?边境竟已危急若斯了么?兵部的公文尚未收到,你你的消息可靠么?”
杨凌重重点了点头,说道:“绝无虚假,请大人速回兵部,恐怕皇上得了消息马上就要召见你了”。
李东阳在杨廷和的搀扶下转过身来,提气高呼道:“诸位同僚,杨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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