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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料杨廷和苦口婆心说明来意后,张永却迎上前去,左一句皇上有旨,奴才不敢不从,右一句率土之滨,莫非王土,皇上巡阅江山,天经地义,脸上陪着笑脸,却把一切都推给皇上,就是不松口。
宣府巡抚汪以孝听了气就不打一处来,他不在京城,张永任京营提督不过几个月,为人又不象刘瑾那么跋扈,相对来说低调一些,汪以孝不晓得他的厉害,冲上前来厉喝一声:“臣子直直谏报国,你这阉货多甚么嘴?”
砰地一记老拳打在张永脸上,张永岂肯罢休,两人顿时扭打成一团,杨凌本来还想息事宁人,只是和杨廷和等人上前解劝,彼此心中都带着火气,未说几句,这劝架的也加入了战团。
代王气得吹胡子瞪眼,早听说京师的官员给弘治老爷子惯得不象话,动不动就在朝廷上演全武行,李东阳还曾经夺了武士金瓜,在金殿上追打寿宁侯,这事儿传到仕林民间,却被读书人视作逸闻美谈,更助长了这种风气,如今一看果不期然。
代王大喝一声道:“岂有此理,统统给本王住手,你们都是朝廷一二品的大员,在这里大打出手成何体统?”
宣府巡抚汪以孝向代王拱手道:“王爷,皇上初承大统、圣嗣未育,万金之休岂可轻易涉险?天子纵在禁门之前,也是jǐng跸四出,杨凌口口声声为江山社稷,却将皇上当作棋子,轻率带到这刀枪之地,万一不测,博浪沙槌人之祸不远矣。下官怎能不心忧如焚?”
胡瓒那rì迫于皇帝和杨凌之势,不得不默许帝幸大同之事,但是心中对此一直极为反对,如今有了杨廷和这座靠山,自然也想劝得皇上早rì回京。
他抖了抖皱巴巴的官袍,那被揪下来丢在地上的帽翅也不去捡,只带着一边官帽翅儿向代王道:“此事还请王爷作主,皇上乃天下至尊,应崇正学、通言路、正名号、戒游幸、去小人、建储贰,六者并行,可以杜祸,可以弭变,尊贵之躯轻涉险地,不如崇俭德、养仁心,垂拱而治。”
这里代王身份最高,可是偏偏他说话最多顾忌,反不如这些外臣来的直率,他是皇室中人,干涉过多未免会遭皇帝忌讳,若置之不理,皇上真在他的地面上出了事情,那他可是哭都来不及了。
代王清咳两声,正想措些温和点的话儿劝劝这两位钦差,杨凌已冷笑道:“养仁心?怎么养仁心?像刘阿斗那样乐不思蜀地养仁心?像李后主那样风花雪月地养仁心?这两个窝囊废养仁心养得都亡了国!
强虏在侧,天子不知兵、不尚武能行吗?鞑子皇帝就在长城外边,驰马shè箭亲率大军作战,我们的天子如今尚在大同城中,你们就战战兢兢,忠爱还是溺爱?”
汪以孝强辞道:“我大明国泰民安,歌舞升平,一些不事农耕的胡人,偶逾边境算甚么心腹大患,此乃疥癣之疾,何必皇上为求结盟,纡尊降贵亲至边陲?”
这话说的胡瓒和杨廷和都脸上一热,觉得有点儿亏心,杨凌听了哈哈大笑,说道:“疥癣之疾?远的不说,就说近几年,弘治七年,鞑靼扰宣府,围赤城,杀戮百姓,奉义镇全镇被屠。
弘治八年,鞑靼袭应州,掳丁壮三百余口,弘治九年,攻蓟州,毁城外庄稼、林木,掠妇女九百人。十年,侵肃州、甘州,掠骡马牛羊数千,掳丁壮妇女五百余口,老幼被杀者近三千人,尸横遍野,清水为赤。同年,掠蔚州,毁村舍千余座。难民无数。”
“十二年”
“十三年”
汪以孝的脸sè大变,汗水涔涔而下,鞑靼寇边,是年年必来,而且一年比一年凶悍,掳去的牛马妇人也一年比一年多,被杀的官兵也从数百人到上千、上万人不等,眼见鞑靼势力越来越强大,若睁着眼说瞎话,愣说他们不过是疥癣之疾,如何说的过去?
“十七年,鞑靼攻万全卫、白羊口,宁武关,花马池等地,军兵死逾数千,鞑子又袭大同、宣府,先锋冲入京畿附近,杀掠百姓牛羊不计其数。而今年,更出铁骑七万,大举入侵,汪巡抚,这些事你视而不见,岂非祸国殃民?”
杨一清见胡瓒等人脸sè铁青,便叹了口气,打圆场道:“杨大人,大学士等人的意思是,皇上乃宗庙社稷之主,征伐之事为轻,社稷为重,御驾亲征总是不妥。”
杨凌知道这位杨总制心下是赞成皇帝出面与朵颜三卫结盟,分化瓦解鞑靼势力的,也看得出从长远来说这其中的好处。
尤其是杨一清使了一招绝户计,派了一支孤军以彼之道还施彼身,鞑子没有坚城高墙可守,没有百万士卒可恃,一旦被人侵进不设防的家门,祸害之深远胜于大明百姓。
他在边关拖住伯颜,消耗了他的钱粮兵马,又按自已的计策分化了伯颜和火筛的关系,鞑靼政权如雪上加霜,经此一役必定元气大伤。这时与朵颜三卫结盟尤其显得重要,有他们的挟制和配合,鞑靼就会rì渐衰落下去,而没有机会和时间修复元气,其深远意义实是莫大诱惑,这个险是值的冒的。
从这一点上来说,杨一清是站在他这一边的,只是他是李东阳一系的人,如今杨廷和是代表三大学士来劝说皇帝回京,他不便公开表明个人态度罢了。
想到这里,杨凌缓和了语气,似对杨一清谈话,其实却是诉与杨廷和等人道:“王爷,诸位大人,方才我已详述皇上此来之重要,皇上年方十六,多多历练,才能成为千古名君。
但凡明君,谁畏于兵事?汉高祖御驾亲征平叛陈豨、英布,唐太宗御驾亲征制服高丽,本朝洪武俘张士诚、灭陈友谅,哪一回不是御驾亲征?永乐皇帝亲身五征漠北,更不待言。
如今天子亲至,只是向朵颜三卫示之以诚,不如此,遑论雄才大略?若官兵龟缩长城以为荣,皇上藏于紫禁城以为是,世之英主何以名副其实?”
他舒了口气,诚恳地说道:“王爷和诸位大人心忧皇上安危,下官了然于心,待得了花当回信,在下一定亲至白登山勘探地形、妥善置兵,保得皇上安全,请各位大人成全皇上一片雄心吧”。
杨凌说完,向代王和杨廷和等人肃然深深一揖,几人听了面面相觑,杨一清、胡瓒意有所动,杨廷和神sè犹豫,代王若有所思,只剩下汪以孝仍是怒目而视。
皇帝与朵颜三卫会盟,若领上十万大军,前呼后拥、浩浩荡荡,在离大同不过十余里的地方,自然不怕鞑靼来袭,难就难在边将屡次失信于朵颜三卫,大明在朵颜三卫眼中的信誉几乎已荡然无存。
若大军云集,花当和各部落首领岂敢来见他?要朵颜三卫也带上数万人马,一来他们没这么多jīng兵,二来一路上势必难以瞒过鞑靼耳目,所以携来的士兵必不会太多,明军能出动登山的官兵五千人已是极限,难怪他们如此担心。
殿内静的一根针落在地上都听得见,杨廷和沉吟半晌,忽地嗔目大喝道:“杨凌,皇上若有些许闪失,莫怪本官不讲私谊,请了懿旨灭你九族!”
这句话声sè俱厉,但话中之意俨然是同意了皇帝大同之行,杨凌听了心中一松,面上不禁露出喜sè。就在这时,外边一个细声细气的声音唤道:“王爷,大典吉时已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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