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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家后院祠堂中,焦芳向祖先牌位上了香,伏地磕头,默默祝祷良久。他的儿子焦黄也随着父亲磕头敬香,然后上前一步,将老父搀起。
焦黄是焦芳最小的儿子,今年刚刚二十八岁。老焦芳生有五子,长子、三子、四子早殁,如果只有两个儿子,次子焦瑞如今是山东武定州的判官,焦黄刚刚进入翰林院做了检讨官。
焦黄扶起焦芳,轻轻地道:“父亲,杨凌一再受到简拔,帝宠确实无以复加,但是刚极易折啊。儿子在翰林院中,知道许多官员都对他不满,如今杨凌掌了兵权、财权、督察百官之权,就如正午烈rì,炙手可热,令满朝文武为之侧目,他如今是众矢之的。
儿子以为,父亲不宜得罪了杨凌,可是也不应相随太近,可父亲昨rì拒了内相刘公的礼物,今rì又宴请杨凌,这是摆明了要站在他一边。儿子恐怕父亲得罪了刘公和朝中文武,孤木难支,到那时明枪暗箭,防不胜防啊”。
焦芳呵呵一笑,捋须看了他一眼,轻轻摇头道:“儿啊,你的眼光还差得远呐,背靠大树好乘凉,爹靠了一辈子大树,我这双老眼不会看错,杨大人是个靠得住的人”。
他看着香案上袅袅香烟缭绕中的祖先牌位喟然道:“咱们家已是四代为官,你曾祖宗仁公,官至韩王府教授,逝后追赠光禄大夫、柱国太子太保、吏部尚书兼武英殿大学士,曾祖母获赠一品诰命夫人;你祖父景和公,官至翰林院编修,逝后享禄、官位同你曾祖一模一样。”
“到了你爹这一辈上”,焦芳让儿子扶着,走到外间坐下,继续说道:“这才在活着的时候,就已官居一品,荣膺大学士、晋封左柱国,儿呀,你说这是拜何人所赐?”
焦黄脸一红,讪然道:“是,儿子明白,可是仕途坎坷、官场险恶,儿子只是觉得杨大人他年纪甚轻却锋芒毕露,实在不象吉兆”。
焦芳一晒,瞥目道:“这个,爹看然看得出来。”他轻轻抚着白须,沉吟说道:“你爹天顺八年高中榜眼,可是在翰林院任编修九年,始终不得升迁。成化二年,为于谦大人平反,你爹主持撰写的祭文,一时轰动朝野,宪宗皇帝甚是赏识,本来是个升迁的机会,可是万安、彭时jiān党当道,爹反被他们寻个由头赶出了朝廷。”
“嘿!宦海沉浮,几经波折呀,我好不容易重新回到朝中,刘健、谢迁这些所谓的谦谦君子,同样是结党乡邻,打压于我!万安、彭时、谢迁这般江西人,嫉贤妒能,没有一个好东西”。
焦芳一生结下的仇家,大多是江西人,这些人的官儿偏偏一直比他大,压制的他抬不起头来,老焦芳如今已年愈七旬,可是一提起江西人还是暴跳如雷。
焦黄见他气得脸sè涨红,呼呼直喘,连忙轻抚胸背,说道:“父亲息怒”。
焦芳喘了几口大气,说道:“当今皇上年幼,宠信者唯有杨大人、刘公公等太子时府中旧臣,原本你父还可左右逢源,可如今他们并驾齐驱,不能有一个屈居人下,早晚必起冲突。如果我所料不差,昨rì杨大人晋升侯爵、把持军权,就是刘公公以退为进、抢先动手的第一步了!”
“刘公公此人只可共富贵、不可共患难,并非最可依靠的人选。而杨大人知人善用、品xìng仁厚,有他一比,爹只能选择站在他一边。要在内阁中立足、要保我焦家福荫不断,你以为那么容易?”
焦黄迟疑道:“杨大人他能站得住?”
焦芳微微一笑道:“能!王琼、范亭被除,杨大人养伤一个多月,司礼监和东厂拱手让与刘瑾,从那时起,爹就知道此人的胸襟气度、眼光之长远,少有人及”。
他的白眉动了动,说道:“爹今rì宴请杨大人,就是想知道他又想让出什么、让出多少。此一时彼一时也,有些东西,现在是不能再让了”。
**************************************************************************************焦家内厅雅阁内,杨凌与焦芳对坐酌饮。
二人各自叙谈的都是别后大同和京师的情形,杨凌知道焦芳必定另有话说,因此沉住了气也不动问,二人闲谈一阵,焦芳提壶为杨凌又斟一杯,问道:“大人此行立下汗马功劳,今rì朝会皇上予以封赏,大人晋位侯爵,又将执掌四镇官兵,真是可喜可贺”。
“哦?”杨凌看了焦芳一眼,不动声sè地道:“呵呵。我大明文武官员,辅佐皇上殚jīng竭虑、劳苦功高的臣子谁曾受到如此重赏?皇上对我如此赏赐,君恩深重,本官是铭感五内。,可是,福兮祸之所附啊,赏赐如此之重,直令文武百官侧目,我心下实在惶恐的很,正想着找机会想皇上晋言,婉辞赏赐呢”。
焦芳眼中闪过一丝欣然,连忙问道:“大人高风亮节,虚怀若谷,这份胸襟令门下钦佩不已。只是如今大人掌握着督察百官之权、大明税赋之权,还有京营中边军四镇jīng兵的统帅之权,样样都是炙手可热。
门下与大人声息相关、荣辱与共,对事关大人前程的事,敢不尽心竭虑?未知大人想辞了什么职务呢,门下老朽之身,沉浮宦海数十年,或许提出些拙见可供大人参详”
“原来焦芳也看出刘瑾这是把我架在火上烤了”,杨凌有些意外,他没想到焦芳会对他如此推心置腹。焦芳平素表现的太过谄媚,难免叫人有些看轻了他。
杨凌略一思索,坦然道:“不瞒阁老,本官现在一门心思想着解除海禁,富足大明,至于统兵练兵之权,呵呵,本官是文人出身,不过做过神机营参将而已,如何统帅得了四镇总兵?皇上如此信任,为人臣子的更该量力而行,这兵权我是想交出去的”。
焦芳微微皱了皱眉,问道:“嗯交出兵权,免遭人妒,确是明哲保身之法,不过这样一来,大人便安心于内厂,保留督察百官之权了么?”
杨凌注目道:“阁老以为如何?”
焦芳摇头道:“恕门下放肆,门下以为,万万不可!”
杨凌只想着北方结盟兀良哈,挑起鞑靼内乱,将他们削弱之后以大明军力自可灭之。至于解除海禁,与万国通商,只要这件大事办到,除了可以富国强民,彼此知识、文化的交流,必然慢慢影响着大明,使它以细雨润物的方式发生变化。
要改变一个国家上下各阶层千百年来形成的思想观念,从而改变它的历史趋向,原本就不是凭一个帝王、一个权臣的力量就可以办到的,他相信只要能始终同世界保持着交流,目前仍是世界最强大、最富饶的大帝国就不会衰败下去。
他的智慧和能力并不比古人强多少,唯一的长处就是已经纵观历史的见识,而这些见识即便说出来,也只会被人视作荒诞不经的言论,提前数百年的理论是不可能被他们理解的。
唯有在与世界的同步中,让大明的百姓能够接触到这些新的东西,让他们在生活中一点一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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