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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您说他多大的胆子,竟然说要追究这个大庆法王的责任,这不是指着和尚骂秃子吗?这不是反穿皮袄他装羊吗?这不是”。
“你哪儿那么多俏皮话?”正德脸上有点挂不住了,说道:“大庆法王是朕的尊号不假,可是王尚书真要追究,嗯朕也确有不是,算了,如果他真要查,朕下道旨意,要他不再追究就是了”。
“什么什么?”刘瑾惊奇地瞪大了眼睛:“皇上,您是皇上啊,九五至尊的天子,您向王华服软妥协?”
正德两手一摊,无奈地道:“朕的把柄落人家手里了,不然你说咋办?好啦好啦,这档子事也没啥了不起的,嘿嘿,宰相肚里还能撑船呢,何况朕是皇上,就这样吧。嗯没什么事你也回去歇了吧,朕再看两份奏折也要歇了”。
“是,皇上”,刘瑾无奈地答应一声,默默地退出了乾清宫。他缓缓走出宫去,站在廊柱下,风吹灯摇,灯影晃动,映得他的脸忽明忽暗,好似yīn晴不定。
几个侍卫、太监鬼影儿似的晃动着,忽尔走到面前,惊觉廊下站着的这个老太监竟是刘公公,忙不迭地拜倒在地,刘瑾却只顾抻着脖子望着暗影下的假山怔怔出神,根本不曾注意。
许久许久,他才长长出了一口气。今晚的正德皇帝,令他生出一种陌生的感觉,虽说还是时常和皇帝见面,但是他现在要cāo持的事情毕竟太多太多,而正德大部分时间又住在豹园,他一直以为正德还是他印象中的那个小太子,直到今天才惊觉他正在长大。
他觉得他早就看透了朱厚照:你越不让他干什么他就越要干什么,而从来不去看这件事对还是不对。他是皇帝,皇帝的意志不可动摇,一激他一煽他,这个稚气未脱的皇帝就会乖乖地上套了。
如果是一年前的正德皇帝,依着他的判断,就凭这件事,再加上他的那番说辞,王华就得罢职回家,旨意甚至等不到明天早上就得传下去,然后现在皇上知道先分辨个道理是非了,不是好兆头啊。
刘瑾有点心慌了:正德在渐渐长大,心智在渐渐成熟,渐渐不是那么好控制的了。幸好幸好杨凌已经垮了台,朝中已经没有人能和我对抗,现在满朝文武尽出我的门下,就算他不再是那种不懂事的小孩子,不能任我摆布,我控制了朝纲,架空了他,他也不得不承认我的地位和权威礼部尚书啊,这个位置咱家一定得拿下来,六部之中只有兵部、礼部一直和我唱对台,现在刘宇已投到咱家门下,王华却一直对咱家敷衍了事,这百官选拔之源的礼部决不能放弃,六部尽在掌中,那时就算是皇上,又岂奈我何?
刘瑾微微地笑了,笑容牵起的仍是那多少年堆积下来的习惯的笑纹,看起来有些谄媚模,可是那双眼睛里,却没有一丝取媚讨好的笑,那笑,在惨淡的灯光下,透着股子冷诮矜傲。
起风了,风湿冷湿冷的,开chūn第一场雨似乎要来得早了一点儿。刘瑾仰脸看看天,紧了紧腰间的孝带,缓缓走下台阶。两个小黄门迎上来,一人打着一盏白纸糊的灯笼,引着他鬼影儿似的慢慢消失在宫墙夜暮之中皇亲国戚、王侯公卿皆身着缟素步入皇宫,李东阳还没来得及赶回来,大学士中焦芳、杨廷和在列为首,率领文武百官居于左列,有爵位的王侯公卿居于右列,及时赶回京来的威国公杨凌和成国公朱刚等人领队在前,往长寿宫觐拜国母慈颜。
昨夜真的下了一场透雨,但是天上仍是一片yīn霾的铅云,就象一张病人的脸,风儿冷嗖嗖的往骨头缝里渗。杨凌昨儿下午回来的,由于宫中正办丧事,也不急着缴旨,所以先回了家,当晚宿在幼娘房中。
他现在jīng习武当内家心法气功,身体极为强健,这点寒冷并不算什么,可是幼娘怕相公冻着,给他穿戴的厚厚实实,结果未等出门,高文心又起早炖了大补的热粥走来。
雪儿也送来亲手裁绣的马甲护肚,玉儿心细,知道进了宫这一天少不得跪呀跪的,亲手给老爷在膝上绑了两条防凉防磕的膝挡。再瞧此时的杨凌,本来如玉树临风的卓挑身材,陡然胖了两圈儿,蟒袍往外边一套,然后再加套一件孝服,在家里试了试,走路都直喘儿。
杨凌颇不耐烦,但这是娇妻爱妾的一番心意,把谁送的衣服脱下来都不合,不好让她们伤心,杨凌只好勉为其难地穿戴着来了皇城。不过到了这无挡无遮的宫廷广场上,杨凌就体会到了妻妾这份贴心呵护的妙处。
刚下轿子还觉着清爽凉快,可天上yīn云密布,地上冷风嗖嗖,一些没经验的或者粗心大意的官员还按照平时下了轿上殿,出了殿上轿的习惯,穿的并不多,在这风里站了一会儿功夫就脸sè乌青、嘴唇发紫了,牙齿格格打战不算,两筒清鼻涕也止不住地流下来,再配上那身孝衣孝帽,还真有那么一点孝子贤孙的味道。
反观杨凌,本来呼吸不畅,现在却如沐chūn风,红光满面,站在一堆面无人sè的官员当中,真真是鹤立鸡群,荣光焕发。老公爷朱刚也到了,朱刚本来就胖,一下轿子看那身材好似更胖了三分,瞧见杨凌怡然自若的模样,再衬着旁边官员得得瑟瑟的形象,老公爷不由暗暗一笑。
宫门开启,文武官员、皇亲国戚鱼贯而入,在司礼监、礼部官员的引领下直趋长寿宫。透雨下过,地面洗刷的干干净净,不过巨石地面虽然平坦,多年下来,总有高低深浅,许多地方积着一洼洼清水,好似一面面透亮的镜子。
长寿宫中,太后、皇后、公主以及嫔妃们依位次排列,女眷们济济一堂,大臣们就不能尽入宫中,除了三大学士、六部九卿和国公一级的臣僚,余者只能在宫外拜谒。
官员们好歹参加过弘治皇帝的葬礼,太皇太后的排场不比皇帝低多少,再加上有司礼监和礼部的人员指挥提醒,大家行礼如仪,倒也没出什么乱子。
太皇太后的巨大棺椁停靠在大殿zhōng yāng,上披着巨幅的金黄sè锦缎柩布,柩布上绣着翱翔于九天之上的蓝sè凤凰,下衬红sè云彩及花纹图案,灵柩顶上还镶有一个金sè圆球,圆珠上镶嵌宝石无数,被巨大香烛映出一道道迷离耀眼的光芒。
杨凌拜倒,偷空溜了眼人群,一排排素衣孝服的女子,却未见永福公主身影,其实大殿上这么多人,他偷偷一眼扫去也看不出谁是谁来,至少永淳和湘儿是肯定在场的,可他一个也没看到,杨凌目光一收,再拜、再起,忽地察觉有道目光注视着自已,杨凌立即自然而然地迎上去了。
目光在空中相碰,那是一道极度复杂难言的目光,有戒备、有得意、有轻蔑,还有种说不清的意味。刘瑾,手持白sè拂尘,站在殿角正看着他。灵堂前,皇妃公主、皇公臣僚,神sè肃穆,屏息默哀,两个人无言的交锋也只是一刹那。
“再跪!”刘瑾首先移开了目光,板着脸拉着长音儿高声宣唱。
杨凌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淡笑,又翻身拜倒,膝盖上绑了厚厚的垫子还真不错,跪在冰冷坚硬的砖石上既不硌也不冷。
百官祭拜,正德皇帝也摞下政务赶来,由于太过繁忙,他虽知道杨凌已经回来了,也只是看了他一眼,却没顾上说话。
悼文没念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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