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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青最后深深看了一眼坟墓,抬起符笔在半空轻点,静音符破碎,霍青头也不回,大步流星的去了,月光之下,但听那莫名的符节如歌般响起:“……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行道迟迟,载渴载饥。我心伤悲,莫知我哀……”(诗经之采薇,只有这样,才显得霍青有B格)
“义父……”萧明心中大悲,忍不住竭尽力叫道,“你等着我,我长大会去找你……”
一声喊出,萧明再不能自控,泪如雨下,好似亲人又少一个。
霍青没有回头,只举起手中伏笔,在半空晃了几下,萧明分明看他写了个明字,只不知道是萧明的明,还是萧芷明的明。
“回去吧,十三郎……”
萧潜不知何时到了萧明旁边,他低声道:“霍公子已经走远。”
“人间为何这么多离别?”
萧明看着霍青背影融入夜幕,颇是忧伤的问道。
萧潜看了萧明一眼,笑道:“有了离别,才会让人更珍惜相聚的快乐!”
“孑然一身的人怎么可能懂得相聚的快乐?”萧明叹息了,“唉,义父这个老光棍儿!”
画风突变让萧潜措手不及,准备好的安慰一句都用不上,好的伤离别去哪儿了?
萧明回到萧府已经夜深,脚步声打断了蛐蛐的高%亢%呻≈ap;≈ap;吟,蛐蛐很厌烦,白天你们用猪毛撩弄,晚上想要真枪实弹了,你们也要搅扰,还让不让蛐蛐活了?
萧明来不及估计蛐蛐的幽怨,他被萧潜带到了萧渝的书房。
萧渝坐在灯下,脸上的神情被灯影挡了,并不能看到,不过他面前桌子上的茶水早就凉了。
“外公……”萧明进屋急忙躬身施礼,心道。
可惜萧渝只看着萧明一言不发。
萧明有些毛骨悚然了,急忙吸吸鼻子,抬头看看自己的鞋底,没有踩到狗屎啊!
“外公……”萧明眼珠一转,道,“花园里的池塘边有两个母蛤蟆在败坏我萧家的家风,我去把他们砸死……”
“你都知道了?”
萧渝终于开口了,口气中带着一种疲惫。
萧明想了想,终于承认:“是……”
“老子隐瞒了十二年,还是被那兔崽子抢先出来!”萧渝骂道,“他想抢老子的闺女,还想抢老子的外孙?”
萧明瞬时额头见汗,没想到外公还有这么……浑朴的一面啊!
“十三郎,这十一年让你委屈了……”
萧明刚想不委屈,萧渝接着道:“不过呢,你做好准备,以后你还有接着委屈!”
好吧,就跟委屈干上了。
“只要你想活着,你就要委屈!”萧渝看着萧明,淡淡的道,“不过,你放心,知道事情真相的人……来少,故事总会被人淡忘……”
“他……他们呢?”萧明迟疑了一下,问道。
“谁们?”
“丁原?”
“莫非你去上过的坟是假的吗?”
萧渝看着萧明的眼中流露出一种无奈。
萧明心中生出一种难言的感觉。
“人活在世上,其实是一种妥协,一种……”
不等萧渝完,萧明微微一笑道:“外公,我刚十二岁,听不懂您些什么。”
萧渝一愣,点头道:“嗯,今晚的家宴外公喝多了,刚的都是酒话,时辰不早了,你也早点儿回去睡吧!”
“是,外公!”萧明施礼后,转身离开。
看着萧明背影,萧渝眼中露出猎鹰般的敏锐,可突然间走出大门的萧明回过头来,露出一个脑袋,龇牙道:“外公,您老酒喝多了,晚上要孩儿唤你起夜否?”
猎鹰般的敏锐立时换做猫头鹰的寒冷,萧渝忍不住骂道:“还不快滚?”
“老爷……”看着萧明一溜烟儿跑了,萧潜走了进来,声道,“十三郎突然长大了!”
“何止是突然长大……”萧渝拿起茶盅,喝了一口,淡淡的,“简直就是突然换了一个人!”
“会……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萧渝反问:“能有什么问题?”
萧潜不敢多,只用手点点自己太阳穴,一副“老爷,您老明白”的样子。
萧渝放下茶盅,走到一个窗户前,看着弯月如钩,淡淡的道:“十三郎这个算不得什么,当年的明儿才叫厉害。明儿三岁前固然可爱,但谈不上冰雪聪明,她姑姑都她平庸。可三岁之后突然换了一个人,不仅聪明绝顶,而……而且见识通达,八岁就成了初阶符咒士!有其母必有其子,该是如此……”
“丁原的事情,老爷其实该跟十三郎解释的……”
“不必……”萧渝看着夜色摇头道,“这洛符天域唯一的中心就是符神,除了符神,每个人都是配角,十三郎也一样。出了萧府,人人都可能是他的敌人,只有让他知道世间险恶,他才能长大……”
“十三郎刚刚十二岁……”
“十二岁就知道肾虚?”萧渝乜斜了萧潜一眼,嘴角露出不屑,“你也被他糊弄了吧?”
“是,老爷!”萧潜听得内急,道,“老奴也想去茅厕了。”
“去吧!”萧渝伸伸懒腰,道,“回来给老夫定个时间,夜里定时如厕!”
萧明自然不会肾虚,但他一定会胆虚,一进阁楼,就见到是空荡荡的书柜上,摆放了满满当当的符卷。
“我的天啊!”萧明当即就愣在那里了,一只脚跨在门槛之内,一只脚还在门槛之外,右手食指、中指和无名指捂住嘴,大拇指和拇指在微微颤抖,好似心肝儿抖动,夸张的声音响起,“这是要干嘛?明天会有收旧书的上门么?”
哑姑闻声过来,双手比划。
“外公这是报复啊!”萧明另外一只脚都不想进屋了,“让我每天温习一符卷,我……我都考上严家符了啊!”
“嗯嗯……”哑姑想到什么,一拍自己额头,走到书柜前,探手将一个符纸拿了起来,一抖手,“刷……”几个遒劲的符字飞出,萧渝颇是谆谆教诲的声音响起:“符海无涯勤作舟”!
“咕噜噜……”萧明肚子里声音如雷鸣,什么符海,什么辛勤,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哑姑,我晚上没吃饭……”
“嘻嘻……”哑姑比划一下,急忙拉萧明进来,自己出去。
当萧明洗完手,红烧猪头已经端了上来。
“哑姑……”萧明狼吞虎咽时,忍不住卖弄,“您知道嘛?今天我在严家符考场上大杀四……”
哑姑坐在旁边,坐着针线活儿,耐心的听着,时不时还比划着问些什么,天上的月儿照明了黑暗,也照亮了阁楼的温馨。
洛北城人都知道,很久很久以前,世间没有天地,只有一个符,符神就睡在这个符里。
有一天符神睡醒了,伸了个懒腰就把这个符撑破了。
轻而清的符缓缓上升,变成了天;重而浊的符慢慢下降,变成了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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