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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沿海观光带工程项目陆续完工，第一批工程款的支付提上日程。按招标合同规定，要由景区管理办公室委托第三进行工程审计，最终以审计价作为实际付款金额。
参与审计的审计事务所、工程造价咨询公司共有七家，其中省城三家，梧湘市两家，黄海县两家。省城三家是爱妮娅推荐的，深得晟信任，要求一百万以上工程部由他们负责一百万以下项目则是梧湘、黄海四家瓜分。
为防止工程与审计串通，当初签订合同时晟态度强硬地要求加了条附加条款：
当委托认为审计价核减不到位，或审计存在不尽责等行为，有权要求第四进行“再审计”，若“再审计”核减率超出原审计核减率三个点以上，委托有权拒绝支付原审计单位所有费用，同时按“再审计”价格结算工程款。
当时无论工程还是审计都表示强烈反对，认为是霸王条款，甚至闹到韩书记面前。韩书记仔细推敲后觉得晟是出于公心，并非试图从中牟利，遂必须要加，认可的就在合同上签字，否则作为自愿退出。
县委书记亲自拍板，工程和审计不好再什么，乖乖合作。
此时送到晟案头的付款清单共涉及九个工程项目，付款金额一千六百万。每个项目按规定提供正规发票、招标记录、招标合同、签证、验收报告、决算报告、工程量清单以及审计报告。
验收报告由怡冠公司委托的监理公司会同景区管理办公室共同出具，相关责任人签字盖章，并附有详实的图片、数据。
验收组组长范晓灵、景区管理办公室主任程庚明、副组长朱正阳，逐级认真核实后签字确认，只等晟同意便可进入付款环节。
事实上经过层层审核把关，到晟这里不过把握大向、走个流程，与之前报备财务费用一样，不会提出异议。
但晟硬是有耐心独自在办公室坐了两个多时，逐笔研究每个项目来龙去脉，推敲其中可能存在的问题。
不琢磨还好，一琢磨便发现问题了！
他眉头紧锁叫来朱正阳，示意关好门，道：“观光大道到高速的连接公路园艺绿化三号项目，当时黄海宏泰公司是以低价中标？”
朱正阳参与沿海观光带建设所有工程招投标，自然了如指掌，道：“园艺绿化项目利润率、工期短、资金周转快，历来是工程招标争夺的重点，连接公路虽然只有几十公里，从市里到县里面面领导打招呼、递条子，无奈之下只得拆分成五个标段，让尽可能多的公司参与，当时县领导都认可拆分案。”
“但三号标段底价一百零九万，最高报价一百二十七万，宏泰中标价却是九十二万，价格低得未免离谱。”
“中标结果出来后，现场有园艺绿化专家就表示九十二万根没法做，除非铁了心亏，我也当面警告过宏泰投标人，他们很有信心地已做足准备，肯定保质保量完成任务。”
晟手指敲击桌面，道：“问题是合同金额低于一百万，无须省城事务所审计，而负责工程审计的偏偏是黄海启明星审计事务所，核减率为不痛不痒的百分之四点六再看一号标段，中标价一百二十三万八千，核减率为百分之十一点九二号标段中标价一百一十三万三千，核减率百分之九点八……你觉得会不会有猫腻？”
朱正阳沉思良久，道：“地事务所审计地工程，下手难免……”
“你大意了，”晟摇头，“我的意思是地事务所能在核减率面手下留情，难道不会在其它面做手脚？”
朱正阳脸色大变：“书记，你想得太严重了吧？诚信是事务所赖以生存的钱，除非想自砸招牌才敢昧着良心做假！”
晟取出另一份项目资料，道：“再看五号标段，同样是低价中标，中标价同样低于一百万，中标单位是黄海旭园公司，负责审计的也是启明星审计事务所，你不觉得过于巧合？”
朱正阳接过资料，与三号标段仔细对比，脸色愈发凝重。
“我上搜了一下，宏泰和旭园竟然都是两年前刚刚成立的新公司，一个是去年六月份注册，一个是去年八月，又是巧合？还有，观光大道两侧园艺绿化工程共拆分为十一个标段，这两家同样采取低价策略中了三个，中标价也低于一百万类似手法还出现在县城直通森林公园的县道建设工程，那个是县里负责，他们胃口更大低价中了七个标！”
朱正阳看得汗涔涔羞愧不已，道：“四五道环节都没察觉，反被你看出来了……有问题，绝对有问题！”
晟拿起招标件：“走，到现场看看！”
公路园艺绿化并非普通人想象的那样，栽培树苗、移植草皮，然后浇浇水那么简单，而是综合水电线路铺设，定点放线、苗木准备和培植、排水设置、打孔通气、灌溉施肥养护等系列性的工程。
树苗选择和栽培也不是随便弄些绿色植物凑数，要根据当地气候特征、土壤酸碱度心挑选，一是要体现层次感，既有分枝点较高的常绿叶乔木或落叶针叶乔木，又有树体低矮紧贴地面的灌木，草皮则是暖季型草坪草二是疏密有间，不能过于厚实造成不通风，也不能间距太大影响视觉效果三是土层厚度适中，兼顾保养成和绿化质量，还要便于土地平整与翻耕。
招标件中对树种有明确而详细的要求，如指定选用圆柏、香樟、桂花树、玉兰、红叶石楠、龙柏球、金丝桃等品种，每个品种各多少棵，至验收日成活率达到多少，都必须在审计报告中有所体现。
灌木主要包括矮紫樱、黄刺玫、金叶女贞、金叶莸、迎春和连翘几大类，这些是按种植面积计算株数，工程审计人员通常会随机抽样检查。
园艺绿化要做手脚主要集中在三个面：
第一，品种以次充好。不同的树苗价格相差甚大，名贵树木动辄上万、几十万，而普通树木从几十到几百都有。从园艺绿化视觉和效果考虑，通常案是以普通树木为主，间以名贵树木。即使同为普通树木，价格差异也有几十倍，可在普通人眼里都是树，根看不出区别。
第二，降低种植密度。招标件里虽对种植密度提出具体要求，实际施工中不可能非常严格地执行，一面工程审计人员不可能一棵棵测量，而是随机抽取，身就存在取巧的可能性另一面只要达成默契，工程审计人员会知趣地选取施工指定区域，从而皆大欢喜。
第三，降低工程质量。土层、树坑深度、土壤保养效果、排水施工质量、打孔确度等等，直接关系到绿化植物存活率，但只要捱过合同规定的免费保养期，接下来都算自然损耗，保养要单独收费，因此施工通常会把握好其中的分寸，基做到验收时生机勃勃，之后陆续枯萎，需要不断地加大投入。
驱车来到三号标段，晟和朱正阳开始实地测量。虽叫不出树木和灌木的名称，但两人曾多次到村镇企业调查、采集数据，自有一套办法：将类型不同的品种画成图样进行编号，然后任意挑选某段区域后逐个统计。
两时后粗略结果出来了：不但树木、灌木品种与招标件严重不符，种植密度也远远达不到标准！
再统计相邻的二号标段，质量明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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