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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彦自顾自地喝着酒没有否认,算是肯定了孟漓的猜想。
“当日你既已决定悔婚,且此事是你们东昭皇帝默许的,又何必多此一举,平白多了好些非议。”
“她不会在意这些的,何况,让世人认定是我负了她,总比说她负了我的好,这么多年,她已经承受了太多的委屈和偏见了,不是吗?”
“那么你呢?”
“我?”苏彦有些诧异,看着孟漓的眼睛,想要确定他所说之意。
“你们的皇上知道个中原委,可旁人不知道,他们只会认为你任性妄为、恃宠而骄,甚至会诟病你风流成性、有辱苏家门户。”
“我就更不在乎了,其实我已想好,待过上几日,我便入宫面圣,请皇上以行为不检为由,撤回册封镇国公的旨意。”
“撤回旨意?”孟漓看着苏彦,像是看着一个犯了痴症的人,哪有人求着降自己爵位官职的?
“是啊,我既犯了错,合该被惩罚,皇上罚了我,朝堂中人尤其是言官,便可安静了。”
孟漓似乎看出了点什么:“其实你也是想要借着这个由头推掉国公的封号,是吗?”
苏彦大方地点头,“若非要与云漪成婚,想给她更好的名分,我是断不会接受此时封公的。当初我父亲勋贵之后才被皇上追封国公,我如今年尚轻,如何能与父亲相提并论,随后我便会回到军中,建立更多功绩,为了东昭、为了皇上和阿翊、为了苏家,亦是为了我自己,待我觉得足够之时,我自会将镇国公亲自请到手上。”
孟漓明白了,苏彦并非妄自菲薄,也不是要刻意赌气拒绝,他是可望功勋与权位的,只不过他要这名位是全由自己一点点打下来,不能掺杂哪怕一丝旁的原因。
“好,虽说俗了点,我还是预祝苏将军,战战凯旋、步步登高。”说着孟漓举起自己的酒杯与苏彦之杯相碰。
苏彦亦含笑而饮,随后问道:“那么你呢?”
“我还能如何,天地间一闲人罢了,这段时间在东昭属实腻了,是时候去别处游游逛逛了,若不是为了小漪漪,我怎会在一个地方停留了这么久。”孟漓撇着嘴,满眼是埋怨。
可苏彦却知道,他所做一切皆是甘之如饴,孟漓的确隐藏的很好,可他瞒得过天下人却唯独瞒不过苏彦,因为他们爱着同一个人,因为他们皆是爱而不得,因为他们同样把守护她视为生命的一部分。
很多事情、很多情感本就无须挑明,知己共情,又心照不宣即可。
而他们需要的,只是眼前这杯中物。
“再来一坛!”
“不,两坛!”
安和公主与恕亲王的成婚宫宴之上,二人一同入席,敬了在座所有宾客勋贵之后,便一同坐在了皇帝下首。
台下的男宾之列,由最有分量的王爵起,一个个的起身向一对新人敬酒。
而相比于男宾席面,女宾这头便精彩的多,若是细看便能发现,觥筹交错之间的贵女命妇们实则是眼神各异,有真心祝福的、有好奇探究的,自然也有眼红和嫉妒的。
说起来,安和公主由几日前还是准国公夫人,然而大婚当日被苏彦退婚,无论是民间与朝堂之中多有闲言闲语,起初有人说是她总是端着长公主的架子让未来夫君难以接受,也有人说是西穹那便惹怒了镇国公府,后来更有甚者,说是因为安和公主于子嗣无缘,要知道皇家的婚事,女子若不能生育是大忌,何况是镇国公府的未来家母?
但是未过一日,坊间便有传言流出:这苏将军一表人才、战功赫赫,可自古英雄谁人不风流?
言下之意便是说苏彦风流成性,虽说平日看起来循规蹈矩、少近女色,私底下却是十分风流随性的,更有说书人说的真真儿的:“苏将军和安和公主当初本就毫无情愫,不过是误传罢了,咱们苏将军喜欢的温言软语的娇人儿,可不是巾帼女英雄呀!”
这么一说,众人再联想当初的楚部郡主楚婳,虽说楚部全族皆是叛乱罪人,但当初苏将军似乎却是与楚婳时常在一块,看样子苏将军与安和公主早年相知相许之事的确是讹传罢了。
如此一来,城中的官眷们之间的舆论开始偏向安和公主一方,同作为女人的她们自是同情慕云漪的,毕竟结亲两次都未成,这对女子来说实在是极大的打击,何况这苏家小公爷还好不避讳的寻花觅柳,这实在是过分!
但未果几日,这安和公主摇身一变竟成了恕亲王妃,而那恕亲王的真正身份谁都清楚,二人的大婚更是由皇帝亲自操持费心,安和公主在上陵城里瞬间又变得炙手可热,于是之前还在同情慕云漪的一些人瞬间又变了脸。
人就是这样,似乎总是对可怜的、处于弱势的人,更能生出善意,而一旦对方超越了自己,曾经的善意便会转化为嫉妒与刻薄。
比如此刻女宾席的中的一个年轻的女子便道:“前几日大家皆传苏将军行为不检、愧对安和公主,如今看来,安和公主才最是不简单的女子,再者,若女子成婚之后还如悍妇一般在家中作威作福,试问哪个男子能忍住?就算她是公主又能如何?”
好巧不巧,苏婥正欲去外面透透气,经过这女子身边,将她的话一字不落地停在了耳朵里,仔细一看便认出那正是礼部侍郎的次女乔氏。
而乔氏也看到了苏婥,心中暗想方才自己所言明明白白向着苏婥的哥哥苏将军,所以苏婥大约会开心,甚至会主动与自己亲近,毕竟上陵城中的贵女们谁不想和苏婥成为亲密的闺中密友?
如此想着,乔氏不把自己当外人似的上前靠近苏婥,福了福道:“苏小姐有礼。”
怎料苏婥根本没有回礼,只瞥了她一眼:“乔家二小姐人美,口才也是不差呢。”
奈何这乔氏根本没有听出苏婥言中讽刺之意,反倒是更加理直气壮般道:“苏小姐哪里的话,这不过是芸儿的真心话罢了,这安和公主啊,一看便不是个省事的,不然怎会在几日之间又攀上了恕亲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