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节 南国之春(1)(第1/2页)清山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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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国的chūn天来得早,紫禁城里还是一片冰雪世界的时候,苏州城里早已经是chūn意盎然了。

    崇实早早的就起床了,在太太的服侍下换上衣服,到正堂前厅去给父母请安:“儿子给阿玛,额娘请安。”

    “起来,起来吧。”椿寿放下水烟袋,上下端详着儿子,他穿着一件非绸非缎的材质的袍子,没有穿马褂,细细看去,才知是洋人用来做礼服的呢子,不知道是谁给他做成了长袍,配上水钻的套扣,显得相当别致。

    “这件袍子,没见你在家穿过,是新作来的吗?”

    “不是的,阿玛,这是在京中的时候,大哥给我做的。料子还是郑王爷得了两广徐总督的节敬,分给大哥的呢。”

    椿寿知道,儿子在běi jīng深得肃顺的照料,两家人走得也非常之近,在年前十月份的时候,两个人换了帖子,结下昆季之约,从此以后便以兄弟相称了。从他来说,自然是不以儿子身着夷人所制的服料还沾沾自喜为然的,不过东西是儿子的大哥送的,自己也不好多说什么。

    “过来,让额娘看看?”椿寿的太太赫舍哩氏却很觉得新奇,叫过儿子,拉起他长袍上的衣角在手里摩挲着,一边摸,嘴里一边啧啧有声:“老爷,洋人的东西也不一定不好嘛?您看看,多软,多滑啊。”

    椿寿白了母子二人一眼,低头放下水烟袋:“便是再好,难道还能够比得过我天朝的苏绸,杭绣?”

    崇实和母亲吐了下舌头,乖乖的站到旁边:“今天已经是初九了,还不要准备一下返京的行囊吗?”

    “是!回阿玛话,已经准备好了。儿子这一次归省是和许大人同路还家,分开的时候说好的,再回京的时候,也要结伴同行。只要和他商定好rì期,就可启程了。”

    “这倒是正办,”椿寿点点头,扶着扶手站了起来:“这一次你和人家一起归省,许大人于你又大有教益,应该去拜望一下。”

    “是。”

    “钱塘许氏从来诗书继世,人物风雅,你这身衣服,不要穿着。你自己看看,多么轻佻?”

    崇实却不认为自己的装扮有任何‘轻佻’之处,只是阿玛的话不能反驳,当下恭恭敬敬的答应了,这才转身下去。

    他刚刚走开,门下人走了上来:“老爷,官轿已经准备好了。”

    “怎么了,今天也要办公吗?”

    “不,今天是要过江,到江宁府去一次。总督陆大人的太太过寿。”

    “那不得准备一份厚礼送过去吗?”

    “已经送过去了。”椿寿颔首一笑:“太太,就不必为此事烦心了。”

    官轿备好,椿寿没有着公服,而是便装到了苏州府码头,乘船直放江宁,两地相距不远,到午后时分,就已经到了总督衙门。清朝的一省总督,封疆大吏,起居豪奢犹胜王侯,距离总督府的辕门还远着呢,就见路上轿马纷纷,热闹非凡,总督府门下的听差和戈什哈分别驱赶着路边的行人,一派热闹景象。

    走进两江总督府,签押房中也是人声鼎沸,一些科道司员正围坐在一起,闲谈聊天。椿寿转目看看,都是两江官场上的熟悉面孔,当下和几个人拱拱手,举步入内。

    “子密兄?”

    椿寿回头看过去,习惯xìng的笑了开来:“小浦兄,寿臣兄?地山世兄?”

    和他打招呼的正是江宁学政张芾。身边站着的是黄宗汉,还有一个满面麻坑的年轻人,正是陆建瀛的二公子陆崇。

    两江是大清赋税根本之区,所辖之地众多,自然也就导致了财赋之任的繁杂,所以,从来便是实行双藩司之制,其一是江宁藩司,归两江总督节制,下辖江淮扬徐四府和海通二州(这种州叫直隶州),驻节在江宁;还有一个便是椿寿担任的江苏藩司,归江苏巡抚节制,下辖苏松常镇四府以及太仓州和海门厅,驻节在苏州府。

    张芾和黄宗汉一样,也是当年穆彰阿门下十子之一,同样的,他也是办事能力尽有,而持家、cāo守风评极坏的那种人。张芾最为人诟病的,就是当年王鼎尸谏的一桩公案。

    王鼎是道光朝大学士,深以穆彰阿把持朝政,朝野全是其人耳目,民情下壅不得奏答御前为苦恼事,在见君的时候和穆彰阿因为这样的原因总是争辩,奈何道光帝偏听偏信,反倒以为王鼎没有容人之量。王鼎没有办法,决定以尸谏来一陈胸臆,在上吊之前,特别起草了一份遗折,内容大约是请皇上罢斥穆彰阿,重用林则徐等一干汉人干才。

    穆彰阿知道消息之后大惊,知道王鼎自缢而死,身后必有遗折,赶紧命陈孚恩和张芾赶到王府,以巧言恫吓、威胁王鼎之子王伉,终于将遗折骗到手中销毁,然后重新起草了一份遗折上达御前,而王鼎,等于白白浪费了自己的xìng命;他的儿子王伉,也深为同乡、同年所不齿,后来回到原籍老家,郁郁而终。

    这件事过去之后,张芾因为做事妥帖,深得穆彰阿赏识,给自己的这位门生安排了江宁学政一职。到今天为止,已经有两年多的时间了。

    陆崇恭恭敬敬的一揖到地:“给世伯大人请安。”

    “不敢,不敢!”椿寿虚虚扶了一下,转眼看向张芾:“小浦兄,好久不见了。”

    “是啊。”彼此份属同僚,张芾自然也是要客气几句:“子密老兄,自从在府衙中见过一次,可是又有半年的时间了吧?”

    “有了,有了。”椿寿呵呵笑着,他说:“上一次在府衙为黄抚台大人接风时,我们见过一次。只是今天二位和陆世兄不肯入内,站在这里是做什么?”

    “家父今天偶觉身子不爽,命我代他老人家在堂上招待来客。这不,老世伯来了,侄儿倒是正好有了帮手了。”

    椿寿顾不得客套,赶忙问道:“陆大人身体不好吗?可要紧吗?”

    “气喘之症。每年到了这冬chūn之交的时候,总要闹上一次。不妨事的。”张芾知道主官身体上的毛病,在一边不当回事的摇摇头,又尽可能的放低了声音说道:“除了这气喘之疾,川少爷每每出去惹祸,总是令老大人伤怀,身体自然也就每况愈下了。”

    他的话说得不清不楚,不过椿寿和黄宗汉都知道是怎么回事,陆建瀛有两位公子,长公子名川,是个天字第一号的纨绔,每天走马放鹰,寻花猎艳,无所不为,江宁城中若是说起谁是总督、谁是藩司未必有人知道,说起川少爷,却是个个知晓。便如同今天这样为继母祝寿,居然也约请了一帮人,在城外的官道上做一种全新的勾当——从京中传来的,名字叫做‘跑飞车’。

    陆建瀛上一次进京陛见,知道陆川心中只畏惧自己,此番离开,不知道他在江宁城中又要惹出什么祸来,便带着他一同前往。到běi jīng之后,他自去忙公事,陆川四处游逛,给他发现了这样一个新奇的玩意儿:跑飞车。这种游戏从来是一人一马,一人端坐其上,一马拉着特殊制作的轻车,在闹市街头疾驰而来,扬起黄尘滚滚,惹得行人大呼小叫纷纷走避,最是要造成惊心动魄的景象,才算讲究。

    陆川心中啧啧称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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