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节 不改荒嬉(1)(第1/2页)清山变

重要通知:域名变更为m.bxuu.net请收藏

    阎敬铭是陕西朝邑人,因为逼近黄河,地势低洼,常有水患,所以迁居山西运城。过年的时候他会家过年,却在大年初六就启程回归京中,路上走了四天,初十便进京了。这时候京中各衙门还没有开印,只得居家读书,准备开印之后的各项琐事。前天听人说曾国藩回京了,他便准备了一份礼物,登门拜望。一来是探望,二来是拜年。

    自从曾国藩以户左入部入部视事以来,从阎敬铭这里获益良多,两个人也成了朋友,半年的时间下来,虽还不至穿房入户,却也是内眷不避的。门上的听差早就认得他,一面笑眯眯的请下安去,一边说道:“给阎老爷请安。”

    “起来吧。”阎敬铭和曾国藩一样,都是那种理学之士,方正君子,讲究不苟言笑,便是这般过府拜望也仍然是不改常态。听差的站起来说道:“正好!老爷和夫人刚才还在念叨阎老爷呢!恰好您就到了,容我通秉一声。”

    “有劳管家了。”

    曾国藩和欧阳夫人正在见客,这个客人是曾国藩的学生,名叫李鸿章。是道光二十七年的进士,安徽人,这一次回乡过年,返京之后也是知道了老师同在京中,赶忙准备了礼物,过府拜望。

    给老师,师母叩头请安,奉上礼物,夫人说了几句话,转身进了内堂,这边师弟两个对坐闲谈:“……学生近来与一众同僚编撰《宣宗实录》,不过是一些筚路蓝缕之事。”

    曾国藩白了他一眼:“少荃,先皇实录将来是要刊行天下的,似你这般漫不经心,全无半点恭敬之意,你就是这样勤劳王事的吗?将来你若有入部之机,又或外放之任,也当以‘筚路蓝缕’之心态面对各项公务吗?”

    一句话出口就碰了个硬头钉子,李鸿章干干的咽了口唾沫:“老师教训的是,是学生糊涂了。”

    曾国藩有心再教训他几句,不过一想到今天对方来是为自己和妻子拜年,实在是不宜做这样的谈话,便又咽了回去:“少荃,响鼓不用重锤。我说这些,也是为了你rì后着想。”

    “是!学生明白的。”

    曾国藩深通子平之术,只是看李鸿章在自己面前虽然是低眉顺眼,做小到了极致,却总还是在眉宇间蕴含着浓重的骄狂之气!他知道,李鸿章虽是才华满腹,却因为年纪太轻而至驳杂不纯,又天生的料事太易,求功太切的xìng子,便是这会儿在自己面前能一挫虚妄之气,只怕离了自己眼睛,便会故态复萌。想想也真叫无可奈何,难道还能把他拉在自己身边,时时的耳提面命吗?

    转念一想,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皇上破格捡拔,又膺专阃之寄,南下办差,奉旨还乡省亲,可谓是风光到了极致,却因为难掩心中骄狂,于谢恩折一事出了这么大的纰漏,若不是皇帝有意保全,只怕身败名裂就在其时!或者,也应该让他尝尝挫折的滋味?

    心中胡乱的想着,曾国藩问道:“最近可有诗作?”

    “这,偶有涂鸦,不敢在老师面前献丑。”

    “哪里话?”曾国藩知道李鸿章于诗文一道深有大才,他说涂鸦之作,自然是谦虚之言,当下拉着他进了书房,命人准备了笔墨。李鸿章也不客气,提笔在手把前几rì偶得的一首七言誊录了下来。诗文是这样的:绝域从军计惘然,东南幽恨满词笺。一箫一剑平生意,负尽狂名十五年。

    李鸿章幼年聪颖,在乡梓间有神童之称,所以诗中有‘负尽狂名’之语。写罢展卷在手,很有点顾盼自雄的感觉:“老师,请您斧正。”

    他写的时候曾国藩就已经看完了,心中无奈的苦笑:自己的猜测没有错,李鸿章果然是那等心雄万夫之人,哎,也不知道是福是祸啊!他只顾着思考,对方的话都没有听进去,还是李鸿章再问了一次,才反应过来:“啊!什么?”

    李鸿章正要说话,门下的听差迈步进来:“老爷,阎老爷来了。”

    “哦?快请!”

    把阎敬铭让进正厅,彼此都不陌生,只是在这里相遇还是第一遭。互相见过礼,请阎敬铭落座,曾国藩笑呵呵的看着他:“新年之中,丹初兄越发的发福了。”他问:“家中一切可都安好?”

    “多承涤生兄垂问,家中一切都好。”阎敬铭清奇无比的脸上扯出了一丝笑容,接过听差为他奉上的玉嘴方竹的烟袋,就着纸媒打着了火,和曾国藩对坐着各自吸了一口:“此次过府拜望,一来是为涤生兄拜年,并敬问嫂夫人安康,二来,也是为了公事一节。”

    “这且不急。”曾国藩摆摆手:“年前的时候,皇上因国藩奉旨赴江宁办差辛苦,特为赏赐了一块甘肃进贡的黄羊腿肉,还有一点安徽进贡的冬笋,”放下烟嘴儿,他说:“我让下人出去沽点酒,今天丹初兄和少荃到来,我们把酒闲谈!”

    李鸿章嘿的一笑:“知道老师家中有难得的贡品,学生近rì此来,本就是打着叨扰一顿的念头的。”

    曾国藩和阎敬铭相视而笑,这边让曾国荃出去沽酒,这边准备了一个大大的火锅,一边引炭,一边让厨子忙碌起来。三个人继续坐在那里闲谈:“老师,学生近rì听闻,老师在出京办差之前,皇上曾经手书了一张密旨,交您在与英夷会商之时便宜从事,可是有的?”

    曾国藩是那种典型的方正君子,心中实在不愿意撒谎,又不能当众明说,便选择了沉默,拿起烟嘴儿,吧嗒吧嗒的吸了起来。

    李鸿章和阎敬铭知道他这样的态度所证为何,心头都是一动。不过两个人心里想的却并不尽相同,在阎敬铭看来,这自然是曾国藩深得帝宠的铁证,身为正使的孙瑞珍甚至都不得与闻,偏生交给了他?

    在李鸿章听来,却是另外一番心思:这样看来的话,皇上真的是有意让英夷进京了?只是不知道待到英夷进京之后,又当如何呢?

    放下烟袋,曾国藩笑一笑,“这一次奉旨办差,虽然英夷以事关重大,要请示本国朝廷为由拖延了下来,但是想来,今年六月待彼方去而复返之后,当还是会有很大的一番口舌之争。”

    “是啊,英夷于我天朝礼法,风俗殊不相侔,只拿跪拜之礼来说吧,在他们看来,便是绝对不能容忍出现的礼节。皇上此番派涤生兄前往江宁,想来也有这方面的考量吧?”

    “腊月初五的朝会,丹初兄和少荃也去了吧?”得到肯定的答复后,曾国藩叉开五指,爬疏着颔下的短髯,慢吞吞的说道:“皇上临朝的时候,有有一改前朝旧制,奋发图强,推动新政的话,你们也听见了吗?”

    “是!我们也听见了。”阎敬铭容貌很是丑陋,心思却无比的灵动,立刻想到一节:“从来生一利亦必生一弊。此番皇上锐意改革,自然是朝廷之福,只是,若是有人从中曲解圣意,将这利民之术变成疲民之方,又当如何?”

    “想来皇上圣心默运,此事早有成议。当不至有如此恶果。便是有那黑心的循吏从中贪渎,外省有督抚,京中有御史言官,更不用提还有煌煌国法。丹初兄多虑了。”

    阎敬铭心中对曾国藩的话有点不以为然,却又想不到什么话可以反驳,只好放下此事,不与他做口舌之辩。转而看向一边的李鸿章:“少荃兄?”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