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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大规矩都免了吧。”却并没有进到军机处值房中,而是转身进了南房。
这里他上一年来过,不过那一次只是走马观花的在外间坐了一会儿,和许、阎二人说了几句话就起驾还宫了,这一次却不同。皇帝居然很认真的在南房转了一遍,四望之下,清秀的眉毛微微皱了起来:军机处南房为一拉溜的五间北房,左边两间是满员章京值屋,右边两间是汉员章京值屋,中间的一间是苏拉、纸匠所用。
进去看看,里面空间甚是狭小,达拉密和帮达用方桌,其他人就得挤在一张放在窗下的长条桌上办公,桌面上用挑染的蓝布绷上,泥垢密布,除了文房用具之外,还放着几只烛台,烛台上落满了蜡泪。
桌下是几张小方凳,空间很是狭小,皇帝大约估计了一下,人少的时候还好,若是有紧急、繁多的公务需要众人同时cāo作的话,只怕连转身腾挪都会很显得局促了。
看了一会儿,做到心中有数,皇帝转身进到北屋,这里的空间也不能算很宽裕,时令六月的天气,军机处中窝室逼仄,朝北的几扇窗子大开着,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旱烟的味道,六福虚扶着皇帝在世宗手书的‘一堂和气’的匾额下坐了下来,郑、怡二王和军机处几个人垂手站立在两边。
“赛尚阿?”
“奴才在。”
“朕刚才看了一下,南房值屋地势狭小,简陋不堪,虽说是质朴之风可以概见,却也实在与新朝气相不符。”眼神在众人脸上扫过,他又说:“上一年朕来的时候,于此节尚未熟稔,你们……每rì见面的时候,应该和朕说起的嘛。”
赛尚阿一打马蹄袖,当先跪了下来,却不敢说话,只是伏地碰头不止。
皇帝大约明白他的意思:皇帝临上书房、南书房等地多有,而巡幸至军机处直庐,却是从未有过,对于其中苦楚可谓全然未识,而身为臣下的,又绝对不敢擅自提请迁移或改(扩)建,只能是恩出于上。想到这里,他又说:“彭蕴章?”
“臣在。”
“着工部详加勘测,将军机处连同南庐值房,方略馆值宿之地尽数扩建,军机章京虽不及你们这些军机大臣身份贵重,却也都是识文之人,身处这样逼仄的环境中,触目之地,皆是污垢遍染,也容易让人身心疲惫。”
想了一下,他又说道:“至于改建期间嘛,军机处就暂时到朝门外的内阁值房办公吧。等到建设完毕,才搬回来。”
“是皇上体恤我等苦楚,臣感激莫名。自当选派有司,抓紧进行。”
“有些事啊,朝廷总要想在天下人的前面。军机章京是上至三品部员,下到一袭青衫的举人皆可以报名应选的。不知道的人听到军机处的名字,总觉得神秘威严,等人家到了这里呢?看到这里的环境、条件,难免会有失望之情吧?”皇帝摆摆手,制止了赛尚阿要出口的话,他说:“与其等到人家来了之后有这样的心声,不如就把事情做在前面。”
“是。奴才明白了。”
“还有,明年又是三年一次招考军机章京的年份了。此事之前,军机处具折呈报,朕要亲自出题。”
“喳”
谈完了这件事,皇帝随手从炕上搭手的几案上拿起一本折子,端坐如仪的翻看了起来:“哦,你们忙吧,不用管朕的。”
他在这里坐着,旁的人如何敢去忙碌旁的事情?听完皇上的说话,众人却还是垂手肃立,皇帝正要说点什么,从军机处的门外快步跑进一个人来,手中捧着一个折子:“列位大人?”
站在门口的彭蕴章第一个迎了出去,劈头就训斥:“喊什么?”
那个跑进来的官员扶了下头上戴着的凉帽,也顾不得行礼,笑容满面的把手中的折子向上一递:“彭大人,翰林院掌院学士上折子说,先皇的《实录》编撰工作,已经完成了。”
“哦?是吗?”彭蕴章一把拿过折子,也无暇细看,转身入内。里面的几个人也听见了他们的对话,皇帝径直一伸手,要过了折子:“唔,倭仁做得好。总算他有一番孝心,在朕万寿之rì,送上了一份特殊的礼物。”
“是。倭艮峰为博皇上生rì能够开怀一笑,命下属格外用命,特别赶在今天将皇上念兹在兹之事处置妥当,正是他孝心所在,使皇上满意,更可使先皇德行,广布人间。”
“嗯,倭艮峰确是难得的人才。朕是知道他的。”皇帝把折本打开来看了看,就着几案把胳膊舒舒服服的搭上,他又说:“其实不单是倭仁,先皇最后一次捡拔的张之万,朕登基第一年选中的崇实、谢增、慎毓林等人,也都是从中很出了一份力的。有功之人,朝廷自然不会忘记。朕记得今年便是乡试的年份了吧?”皇帝沉吟了一下,他有心想说,选派张之万为某一省的主考,又考虑到各省选派正主考的时候,从来都是关防严密,只恐提前走露消息,为人有运作之机,便临时咽了回去。
“这件事啊,等到过几天吧,朕见一见这些有功之人,郑王?”
“奴才在。”
“到时候你来带引。”
“喳。”
“就这样吧。”皇帝双腿落地站了起来:“你们忙吧,朕也得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