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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节圣躬抱恙()
过了立秋的天气,白天虽还是溽暑蒸人,早晚已大有秋意,宵来风露,最易欺人。{ }皇帝不知道怎么回事感受了风寒,咳嗽大作,几乎通宵不得安枕。任何润肺的方子都不管用,气得他直骂御医都是一群‘窝囊废’。
御驾在外,又身有疾患,虽然还不至到不能理政的严重状态,不过每一天见朝臣的时候总是咳嗽不断,赛尚阿和贾祯等人一来是心疼,二来更加心慌,商议之下便有促驾还京的意思了。
“这不行。”皇帝立刻驳了军机处的奏请,“朕的身子好坏,自己最清楚,偶感风寒,仓促间还京,没的让旁人看来忧心忡忡。还以为是得了什么了不得的大病呢。此事毋庸议。”
皇帝决断,旁的人不敢多说,下来之后只得把太医院的医正薛宝善找了来,“薛老爷,”彭蕴章说,“今儿个大人们有几句话问你,你要老实说,不必忌讳。”
“是。”薛宝善心里明镜儿似的,恭恭敬敬的站好,等候问话。
要问的话,只有一句:“皇帝的病,到底是怎么回事?”自从立秋之后偶感风寒,却一直迁延到今天,仍未见好转,是不是另有隐情?是药方不对,还是药物不符?又或者是薛宝善学记不jīng?
然而就是民间小户的当家人得了重病,也不能如此率直问,何况是万乘天子?只是措词过于隐晦含蓄,又怕搔不到痒处,问不出究竟。因此,让赛尚阿很是费时沉吟。
考虑再三,实在也想不出什么婉转堂皇,不致以辞害义的好说法,只得一面想,一面缓缓地说:“圣躬违和已久,医药调养,都是你一手主持料理。入秋以来,京城里谣诼纷传,私底下在揣测皇上的病势如何如何那么……照你看,到底如何了呢?”
薛宝善已料到有此一问,当下也不着慌,稳稳当当的说道:“回大人的话,皇上的病,由来已非一rì,本身并不很重,不过国事cāo劳,不得休息静养,”他看都不看赛尚阿愈见难看的脸sè,又说:“只要皇上补yīn和阳,百rì以后,可以大见其功。”
这种‘不得休息静养’的话明白着是指军机处几个人不能为皇上分劳,甚至在骂他们都是‘饭桶’了薛宝善不过一个四品官儿,竟敢如此顶撞军机大臣,非礼之外更可以看出皇上的龙体已经到了不能不休养的地步。
贾祯养气功夫到家,没有为薛宝善的话动气,拿起烟袋抽了几口,给他想起来一件事,转头望着赛尚阿:“汀公,可知道皇上这些时rì以来,每晚都招哪一位嫔妃侍寝的吗?”
“这……”赛尚阿也是一愣,立刻吩咐:“去,传敬事房太监,取起居档来。”
皇上的rì常言行,都有起居档做详细的记录,每天晚上临行嫔妃,也有专人负责誊写在起居档上,敬事房专司‘遵奉上谕办理宫内一切事务’,那rì记档就是皇帝退入后宫以后的起居注,寝兴饮食,记得一事不遗。
赛尚阿取档在手,从后翻起,前一页记的是昨天的一切,倒没有什么旁的,不过再往前翻,到了七月初三,一rì之间,瑜妃就被召了两次,下午在东暖阁伺候,晚上在御书房伺候笔墨,然后记的是:‘戌初二刻万岁爷回寝宫,瑜妃随侍。’再往前看,触目皆是瑜妃的名字,偶尔也有兰妃、瑾妃等人被召幸的记载,但比起瑜妃的雨露之恩来,那就微不足道了。
赛尚阿把rì记档交给贾祯,干干的咽了口吐沫,又问薛宝善:“皇上于宫闱之,常施雨露,你说,这是不是也要略加节制?”
这样的话答问之间关系甚大,天家子嗣不兴,到今天为止还只有瑾妃阿鲁特氏生下大阿哥载澧,祯贵妃钮钴禄氏虽有身孕,却不知是男是女,一个答对不好,落得个‘莠言乱朝,干预天家’的罪名,可不是当耍的。因此薛宝善沉吟了一下,“若是皇上能够屏绝忧烦,自然于圣体安康大有裨益。”
他话的言外之意是众人都明白的,赛尚阿看看贾祯,见他没有其他的要问,这才摆摆手,示意薛宝善退了下去。
众人在军机处值房商议了一会儿,话应该怎么样进方不会让皇上不满,又能够收到效果,实在是让人大费周章,还不等拿出一个办法,就在这个时候,内廷苏拉来报:“皇上叫起了。”
一行人鱼贯进了暖阁,六福扶着皇帝坐起来,把一个黄龙团的靠枕塞在皇上身后,这才躬身退到了门口——皇帝有病,也就不能再参详以往的规矩行事了,六福留在阁,以为随时伺候。
几个人见过礼,皇帝让他们站了起来:“太医院的薛宝善怎么说?”
“是。”知道这样的事情是瞒不过皇帝的,贾祯心里想,皇上年纪虽轻,却处处是明君气度,想来薛宝善的话虽然直白唐突,不过为圣体安康着想,想来也不会遭致重谴,因此就把他的话说了一边,最后说道:“臣真是惭愧只为我等奉职无状,上劳圣虑,真正无地自容。”
“……”皇上蜡黄蜡黄的脸sè难得的泛起一片红cháo。他自己知道,自从到了热河之后,几乎每一天晚上都要招嫔妃侍寝,这等旦旦而伐的实在是太过了一些这一次病好了,还是略加节制一点的好。
不过这不是可以辩白的,勉强摆摆手,他说,“国事繁多,也容不得朕想偷懒便能够偷懒,这不,老六从京传来急报,英国火炮商人携带着火炮再一次抵达香港,并说rì后还会有大批火炮源源不断的运抵。不提旁的,只是这火炮调配,安放,使用,怕又要有的忙了。”
贾祯心很不以皇上下旨购买英人的火炮为然,含糊的应了一声,“是。”便再无下了。
看场面一时有些窘,季芝昌说话了:“从英人购进火炮一事早有成议,户部左侍郎阎敬铭做事妥帖,此事早已经有万全准备,也就不必皇上万千挂念。想来炮款解到,英人也不敢诓骗我天朝上下,届时只要各省督抚竭诚做事,火炮安放一节,定能上疏谨忧,也不必皇上耳提面命,万几cāo劳了。”
“希望如此吧。”他向前挪动一下身子,拿起御案上的描金小碗,苦笑了一下:“万几cāo劳朕倒不怕,只是怕这苦苦的药汁。你们都是朕身边近人,朝重臣,可有人肯于为朕分劳的?”
赛尚阿等人同时扑哧一笑,看他jīng神还好,赛尚阿难得的开了句玩笑:“皇上,若说主子有旁的吩咐,奴才责无旁贷,只是这药嘛,请恕奴才不敢代劳。”
皇帝不再说话,把药汁一饮而尽,又拿过一边放着的清水,漱漱口,吐在一边的痰盂,这才正sè说道:“火炮的事情,军机处给沿海各省督抚一封廷寄,告诉他们,不要怕麻烦,总要派遣得力人手,从旁学习、掌握,做到熟稔于心,方可令英人离境而去,不要等到人家走了,再现问题,一来是耽误时rì,二来,也让英人笑话我等无能。告诉他们,做人家的学生没有什么丢脸的;丢脸的是你连学生也做不好。”
“是。奴才知道了。这一层意思定当认真誊记下来,晓谕明白。”
“还有件事,湖广总督裕泰的遗缺,朕看了你们保荐骆秉章的折子,虽然他久历封疆,才勘大用,却资历尚浅,不足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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