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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又何须为之动气?”
“朕真有点累了。”他长舒了一口气,目光望着殿顶的藻井,好像寻找着什么,又孩子似的无可奈何地垂下了头,“你们不论职分大小,或管一部,或理一事,甚或总揽全局,也还是个‘赞襄’。天下事,无论官绅士农工商,山川河流地土,大担子还是压在朕一人身上。承平本来是好事,承平rì久,人心懈怠,百姓富了还想富,穷的巴望富,官员的心不在官差上,都扑到了银子上,这里的烦难几人能知几人能晓?文官爱钱,武官怕死,都爱钱都怕死,有了钱还要刮,刮百姓刮朝廷,人心都被钱蚀透了,俊才变成庸才,庸才变成蠢才,变成猪狗想起来梦回惊心”
“进来天气越加寒冷,皇上还是多加颐养才好。”肃顺这句话空泛之极,自觉毫无意味,但不这么说又怎么说?踌躇了一下,加上一句:“总是奴才奉职无状,上劳圣虑,真正无地自容。”
“也不能怪你们。”说了几句话,皇上轻咳几声,肃顺看看身边没有人,大着胆子站起来,走到他身后,轻轻地替他捶背,又拿茶碗送到他唇边,乱了好一阵,才能安静下来。
“算了。何苦天下人都是好人,偏偏恶人就要朕来做?”皇帝摆摆手,“等一会儿你下去,告诉周祖培,就按照刑部原议好了,不用加重。”
肃顺大喜赶忙跪倒:“奴才领旨。”
肃顺欣然领命下去,到了部中,正好,周祖培还没有离开,听他把皇上的新命当众宣讲一遍,众人齐声颂扬圣明,肃顺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向众人再一次拱手作别,又到书房前请见。
皇帝不知道他又一次来做什么,让他进到房中:“还有事吗?”
“是。奴才有一事,想和皇上造膝密陈。”
“这里没有旁的人,你有什么话就说吧。”
肃顺没有起身,跪在地上膝行了几步,到了皇上面前:“皇上,奴才有罪请皇上责罚。”
“哦?你有什么罪?”
“前数rì,本案涉案之赵双山的公子赵世勇从京中来到热河,到了奴才家里,奉上银票,珍玩,求奴才在皇上面前为其父多多求饶,能够免除其父的死罪,而且还说,事情办成之后,另有重谢”
皇帝听着,面sè转冷,从座椅上站了起来,绕室蹀躞几步,“你收了那赵世勇多少银子?”
“奴才并没有收。奴才和赵家人说,此事成与不成尚在两可之间,若是成了,少不得要些银子,各处花销花销,若是不成,分文不取。”
“嗯,你继续说。”
“是。”肃顺猛的在地上碰了个响头,又说:“奴才身为刑臣,为国执法,于赵双山受贿贪墨一案尚未了结之时私下会见案犯亲属,本是违法,又有收受赵家贿赂之举于后,更是将皇上所训教之言抛诸脑后,实非人臣血诚已进,报答朝廷恩典当为。”他把头上的大帽子取了下来,放在身前:“奴才自知有罪,请皇上降旨责罚。”
皇帝倒是没有想到他会这样坦诚,嘴上不说,脸上的那种嘉慰神sè却是怎么也掩饰不住的:“你能够用这样的一颗坦诚之心上侍君父,朕便无有不肯包容的。至于你刚才说到的有罪嘛,既然你已经在朕面前自呈,也就算不上什么罪过。不过,”他说:“有过不能不罚,朕降你一级,仍在刑部侍郎任上。你可服气?”
“是。皇上执法如衡之平,奴才心服口服。”
皇帝想了想,既然肃顺说到这里,不妨多给他说几句,也算是为他rì后保全计:“肃顺,朕在这里告诉你,朕最恨的是两种人,一种是结交外官;第二种就是贪墨。只要你不会犯到这两处,旁的小节,自有朕为你担待一二。望你好自为之。”
“奴才身受皇上天恩,不敢不尽心报答皇上。皇上今rì教诲,奴才铭记在心,今后为人处事之时,当以圣语为凭,万万不敢恃宠而骄,心怀欺惘。”这番话说得文不对题,不过算是应付下来了。
“还有,赵双山之子有言,在事成之后更加酬庸,你又和他说过,各方都需要花销花销……”皇帝带着浓浓的讥讽的笑意,说:“也不要驳了对方的一片好意。既然赵双山活命是靠朕笔下chūn风,就让他多多的出一点钱总不能让他随便的用几个钱,就把朕打发了。这叫请君入瓮”
肃顺不知道皇帝是在开玩笑还是在说正经事,看他神sè欣悦,似乎并不是深以为非,当下碰头答说:“是,奴才明白了。奴才下去之后立刻就办。”
“还有,赵双山之流贪墨之事确有实据,命,可以不要他们的,钱嘛,少一文也不行。不但要追回所有贿款,还要重重地查抄以上这几个人的府邸,将上缴来的银子充盈国库。具体的数额,你下去和周祖培,还有户部的阎敬銘说一声,让他们详加勘验,决不能有漏网之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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