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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机处行文两江,罢免江宁织造文端的一切差事,褫夺自道光十三年以来所有的赏赐,并即刻解赴京中,交刑部议罪。
接下来才是对肃顺的处置。听六福委委屈屈的把经过说完,皇帝大约能够猜到是怎么回事,对这两个奴才朋比为jiān的情形也是洞若观火。
他有心将这一对儿混账同案处置,只是看肃顺满身泥土,御前请罪碰的额头青紫;六福形容惨淡,脸上和开了染料铺一般,又觉得好笑,摆摆手示意六福先下去,他对肃顺说,“肃顺,朕当初和你说过,只要你不贪墨,少和外臣结交,你就是偶有疏漏,也有朕给你担待,你自己说说,你记住了没有?”
“主子……”肃顺呜咽有声,语不成句,更让皇帝厌烦:“闭上你的臭嘴”
“……”肃顺吓得赶紧收泪,可怜巴巴的抬头看着皇上,“主子,奴才有罪,奴才罪该万死。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朕说错了你吗?怎么惠祥不来找朕要债,不去找曾国藩要债,偏偏就找你?”皇帝说着,动了真怒,“还不是你手伸得长?说,你答应惠祥什么了?”
“奴才,奴才答应惠祥,说要替他的阿玛谋四川盐茶道的差事。”
“好狗才”皇帝怒吼一声,突然飞起一脚,猛的踢在肃顺的下巴上后者全没提防,牙关突然闭紧,舌尖咬破了好大一块,大股的鲜血顺着嘴角淌了下来
肃顺看皇帝真的动怒,连呼痛都不敢出声,连滚带爬的重新跪好,抱住皇上的腿,说话都不清楚了,“黄山,黄山,都是奴才的过,您要出气,就拿奴才出气吧?可不要伤了龙体啊”
皇帝心中又怒又悔不管怎么说,肃顺忠君见xìng之心从未或缺,无端下这样的重脚,也过于狠毒。只是这一次要是就这样放过的话,rì后再难调教,故而心中大有怜惜,嘴上还是一片冷冰冰的:“放开朕”他说,“你自己说说,你这是什么罪名?”
“奴才死罪,奴才忘记皇上教诲,”肃顺又是疼痛又是失悔,再一次落下泪来:“只求皇上保重龙体,无论有什么重责,奴才都甘愿领受的。”
“六福?六福?”皇帝高声呼喝,六福赶忙进到殿中,他也给吓了一跳,怎么肃顺满嘴满下巴上都是血?连官服上都沾满了斑斑血迹?
“去,传薛宝善和薛福尘进来。”
肃顺嚎哭一声,放开皇帝的双腿,重重地碰下头去,“皇上待奴才天高地厚之恩,奴才粉身碎骨也难报答啊”
“你少废话朕让他们两个人进来,是不想让你就这样流血而死,还要留着你将来明正典刑,以儆天下敢于贪墨之人效尤的呢”
二薛到了御前,先给皇帝请了安,皇帝斜斜倚在炕上,头也不抬的摆摆手,一指跪在那里的肃顺,鼻子中哼了几声:“嗯,嗯”
“喳。”二薛这才过来为肃顺诊治,他的伤不算很重,只是皮外伤,只是伤处有些尴尬,说话含糊不清,连几rì之内用餐也要多加小心。嘱咐几句,二薛碰头跪安而出。
皇帝理也不理跪着的肃顺,半躺半坐在炕上,心中在生气:倒不是气肃顺,而是气自己。明知道肃顺贪墨,只为几年来的君臣情谊,以致恶恶而不能去,谈什么整肃吏治?还天下百姓一个清廉世界?不过是空话罢了
他不说话,肃顺更加不敢说话,直挺挺的跪在那里,口中又苦又涩,还不敢用舌尖去舔,强自忍耐着,不知道皇上等一会儿会说些什么。
沉默中,殿外有人跪倒答说:“皇上,西淩阿来了。”
“让他在门口跪着”
西淩阿也算倒了大霉。无端遭此大祸,只因为被波及的是皇上的宠妃,连同身上的官服,头上的顶戴,一股脑儿给剥了,这还是皇上正在用人之际,才让自己戴罪立功。
下去之后不敢怠慢,紧急行动,将惠祥连同府里的家人,肃顺府里、郑亲王府里的侍卫,不问青红皂白,一律抓了起来,先投入衙门的监狱中,这才赶忙到园子中交旨。
跪了有半个时辰的时间,皇帝才让他进到殿中,和肃顺并排跪在一起,“西淩阿,朕让你担任九门提督的时候,你是怎么和朕说的?定当保京中一切平安,朕在城中稳如泰山,是不是这话?今天是朕的嫔妃,要是朕当时也在呢?是不是也要给裹挟其中,遭人毒手了?”
西淩阿以头碰地,咚咚之声响个不停,说话间都带上了哭腔:“奴才死罪奴才辜负主子的托付,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皇帝牙关紧咬,恨得无可奈何,他知道,若说肃顺在这件事上要分担四成的责任的话,西淩阿怕是连一成也占不到,只不过,他身担京中治安责任,不能就让他如此过关,“西淩阿,朕已经命太医院为云嫔诊治,若是一切无事,算你捡了个便宜,若是她为此次惊吓之事有什么三长两短,朕就要你顶罪滚出去,朕不想看见你。”
“是,是是。”西淩阿暗暗侥幸,思量着出去先到太医院,问问云主儿的凤体如何,没事则好,若是有事,自己还得赶紧做绸缪之法呢他一句话也不敢说,连滚带爬的出殿而去了。
皇帝从炕边偏腿落地,肃顺正要捧起靴子,却给他踢开了,“六福”
六福进来,伺候他蹬上靴子,“传刑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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